屋外,大风小号的狂风卷着暴雨从天而降,噼里啪啦错杂的雨滴打在屋檐上,激起一片水花,也激荡起二爷金申的思绪。
金申所在的鸿王府正屋内一片温暖和煦,老爷子金岭眯着眼坐在上首位置,老头脱了靴子正盘着腿,身边放着一个黄楠竹煅烧的暖笼,一块八角形状的石头砚放在暖笼上熏着一段亮黑色墨块,墨块经暖笼滚热一蒸,散发着浓郁的桐油香气和药草味。
墨块底部已经被熏成淡灰色,忙于看着眼前棋局的金岭完全没有要去管墨的心情,一门心思全都放在眼前的棋盘上,棋盘上他的形式不太妙,弄得老头子面色也很深沉。
金申奉上一盏热茶,也盘腿坐在一旁,眼见老爹形式不妙,便转头看向和老头子的对面。
一根细长的竹竿,被打磨成圆滚的形状,如同一只极细的手
,从屏风的缝隙中伸出,慢慢拨弄着一旁盒子里的棋子,偶尔发出金玉的碰撞之声。
“扒拉棋子干什么?扰的我想不明白。”金岭瞪了眼睛,恶狠狠的抽了一眼屏风,那六扇对开的屏风之后一个侧卧的人影顿了一顿。
随即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父亲又要耍赖了么?”
金岭没有一点作为父亲耍赖的不好意思,被小儿子点破之后反而破罐子破摔似的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老子和自己儿子下棋,怎么还不能耍赖了?”
金申已然见怪不怪,自顾自的转身去翻那块熏墨,将泛白的一面翻到了上方,纯黑的背面放在火笼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房间里顿时又是一阵浓郁的重重墨香。
“父亲……”屏风后的那个人便是金家最小的儿子,那个缠绵病榻鲜少露面的金三少爷,
金炼。
“三弟你也是的,怎么不让着父亲。”金申故意摇头叹息。
果然金岭吹胡子瞪眼道,“谁要他让着了?老子下不过自己儿子,丢脸吗?”
金炼低声咳嗽两声,转头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近几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大雨了。”
父子三人一起转过头去,金岭看着那落下的紫色雷电,低声道,“送走金漫那天,也是如此狂风暴雨,我甚至以为是老天在惩戒老夫,责备我为何将自己的嫡亲孙女拱手送到魔窟里去。”
金申见父亲难过,拍了拍金岭的后背,“金漫活着回来,对鸿王府是件喜事。”
“是件不能说的喜事。”金岭看着外面匆匆跑进来的东院的下人,补了一句,“还要由着二房,三房闹下去。”
金申和金炼一起点头附和,“父亲说的极是。”
金申更是一脸诚恳的说
道,“儿子会暗中拱火,让芳若比现在更过分的。”
“儿子也会努力,让那傻闺女多与金漫作对。”屏风后的金炼淡淡的说,声音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金岭听得心花怒放,不住的点头,“家里果然还是要孩子多一些才热闹。”
“老二,那个随金漫回来的孩子,你查清楚了吗?”金岭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捻起,分了颜色放入棋盒之中。
“确实是当年被抄家的那位侥幸活下来的公子,不过,这孩子是被领养回来的,他的生身父母我还在查访中。”金申如是说,想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但是洛川杀光了京医馆的人,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样的人……倒是被金漫拿捏的死死的,真乃有趣。”金炼语气中含着笑意。
外面的下人推开了一点门缝,知道怕冷的三
爷在房间里,完全不敢走进来,生怕一身的寒气惊扰了三爷。便在门外贴着门缝说道,“王爷,两位老爷,东梅苑出了点状况。”
“可有动手?”金申想起来金漫那张嚣张的脸,忍不住问道。
门外的下人顿了下说,“小的回话来时,只看到梅若夫人在鞭打白螺。”
“金漫没动手?”金申奇怪的问道。
下人比他更奇怪,“小的也很纳闷,不知为何,今晚上大小姐不在东梅苑。小的在大门口收到了一盆送给大小姐的盆栽,本是要送过去,正好看到梅若夫人在东梅苑教训侍女。”
“那她能去哪儿?”金申眉头皱起。
几人陷入沉默。
蓦的,屏风后的人爆发出一阵咳嗽声,急促的说道,“快,快去假山那里……那里……”
金申顿时紧张起来,语气惊愕道,“她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