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福康还有孝顺心爱的儿子,还有等着她,痴心相待多年的爱人,她还有一对儿孙。
还有疼爱她的太后。
自己呢?前世在庄上的那两年,如同末日,暗不见光,彦修曾是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道希望,当顾兰慧将那坛骨灰送来时,所有活着的意愿在那一刻破灭,所余只有仇恨与不甘,死,是解脱,更是绝望之下的无奈之举。
连哭都是奢侈,福康哭,还有人心疼,有沈逸夏难过,有自己感同身受,还有太后担心,那时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卢氏没了,顾炫晖早亡,儿子也被害死,丈夫死了……
前世种种,如幻化泡影,自眼前一一晃过,不曾远去的疼痛,未曾封存,又被拎出来,血淋淋摆在眼前,鼻子一阵泛酸,那种绝望与无助,此生,不,永生永世再也不愿意经历。
身子被揽入略带药香的怀抱,温热的气息在头顶袭近,额头一吻温热濡湿,软软的,带着一抹心疼与怜惜,他的嗓子暗哑,却温软如水:“别难过,哭一阵就好了。”
顾明秀拥紧眼前修长精瘦的腰身,紧紧环抱住,头埋入他略瘦的
胸堂,也许,老天是公平的,前世受的凌辱与苦楚,这一世才让她遇见了这个人,弥补前世所有缺憾,他就是她的神,她的救世主,因为遇见,改变她所有的命运,让她得已父母康健,兄长健在,姐妹和睦,儿女双全,还有宠她入骨的她,让她体味前世从未尝过的情爱与欢愉,就算风雨不断,危机四伏,她仍愿与他生生不离,共赴前路。
他的大掌抚在腰间,有股温和的热力缓缓注入,因久站而酸痛的腰胝很快舒适不少,另一只手则托住她的身子,将她圈入怀中,她几乎软在他怀里,懒懒的无需半点力气。
顾明秀轻轻喟叹,她还是她,从未变过,本性如此,前世今生境遇天差地别,只因所遇之人不同。
“回去吧。”他拥紧她,缓缓走下台阶,顾明秀不放心地望了眼福康,大宫女点了灯,悄悄退出,并未守在里面,见二人仍在院中,怔了怔,走了下来。
“二爷……”大宫女欲言又止。
沈逸夏道:“可是有事?”
大宫女看了眼顾明秀:“二少奶奶安然无恙,皇上那儿……要不要……”
沈逸夏道:“不急。”他
料想,这会子英国公应该回过神,发现上当,会反悔,会找皇帝,但估计皇帝也不会理睬,但皇帝若知福康成功和离,自己又与英国公断绝父子关系,定会有所动作,福康想要离开京城,与修远在一起,皇帝肯定会阻难,到时候,连修远离境也会受阻。
反正皇帝迟早会知道,不在这一时。
大宫女却忧心忡忡:“太后也在为二奶奶挂心,要不要送个信去?”
她是宫女,从宫里来的,上头的主子,肯定不止福康一人,究竟效忠于谁,难说。
不过,这也是惯例,皇子公主身边的宫人,大多都是帝后的眼线,好在大宫女并未做过伤害福康的事,所以,沈逸夏并未揭穿过。
“等明日吧,阿秀累了,母亲此时也不希望有人打扰,过多的安慰有时是一种重复的伤害,你可明白?”沈逸夏道。
大宫女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坚持,默默地走回殿门前立着,寒风瑟瑟,细雨如丝,飘洒在石阶光滑的地板上,大宫女也年近四十,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感觉她这几日老得很快,好像突然就憔悴了。
那微躬的身影有几分孤凄,顾明
秀扯了扯沈逸夏的衣袖。
沈逸夏道:“娟娘,再过一个时辰,着人送信吧。”
沈逸夏小的时候会叫大宫女娟娘,很久未听他如此喊自己了,大宫女有些意外,眼睛濡湿,微笑道:“是,奴婢遵命。”
当宫女的自有难处,非她不愿意忠心福康,只是身不由已,让她作眼线的那位必定位高权重,她无法拒绝,这么多年,她尽最大努力维护福康与沈逸夏,已经是她表现出最大的忠诚,做人不能太苛刻,总要舍身处地为他人想一想。
有大宫女守着,福康应该没什么事,顾明秀惦记顾炫晖,但沈逸夏坚决不许她再奔波,身子没复元,再折腾,往后少下病根怎么办?
他是医者,若连心爱妻子的身子也不能顾好,岂不冤枉?
可他拗不过顾明秀。
她说得也有道理,第一,顾炫晖是为她们夫妻而受伤,于情与理也应该去探望,就算改良了受刑用的器具,那满身的血痕不是假的,再者,自己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且不管顾知远与卢氏会如何,顾炫晖与顾兰慧兄妹是真心实意会担心的,尤其顾炫晖,他定然不会安安分分在府
里养伤,保不齐会四处去寻妹。
所以,只着人送信,不若回顾家去。
反正宫里也会来人,躲去顾家,反而清静。
顾知远魂都快吓没了,听到顾炫晖敲登闻鼓的消息,简直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