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冷笑道:“哦?崔著作为何会如此认为,本官愿闻其详!”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张常侍是不是还想问,太平公主之子,能否也给母亲献上如此珍贵的宝床呢?其实这两个问题,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本官以为,为人子者,给母亲献上此床,非但不是孝,而且是大不孝,太平公主之子绝不会如此……禽兽不如!”
“你……”
“我怎么了?”崔耕寸步不让,道:“不错,这七宝床上的所有物品,都珍贵异常,说此床价值连城都毫不为过。但是,话说回来了,床是干什么的?用来睡觉的啊。张常侍以为,睡在这张床上,会比在普通的床上,更容易让人安眠吗?”
“我……”张昌宗一阵语塞。
事实上,七宝床的装饰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就是好看罢了,没人会真拿此床来睡觉。在场都是明眼人,张昌宗如果睁眼说瞎话的话,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崔耕得理不饶人,继续道:“所以,本官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这张七宝床,不是你用来献给母亲助其睡眠的,而是用来向外人证明你甚有孝心的。侍母不诚,只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本官说你一句禽兽不如,过分吗?”
“我……”
其实张昌宗对韦阿臧的孝心,绝不像崔耕说得那般严重。韦阿臧性喜奢侈,得了这个宝床,肯定非常高兴,这不就算尽了孝心了吗?
但是,崔耕句句扣到床的本身用途上,让张昌宗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反驳!
良久,他才想好了措辞,道:“本官这床再不合适,那也是对母亲的一片心意。现在家母享尽富
贵,什么东西没有?可不就是这些奢侈之物,才略有些新意吗?崔司业此言,未免太过吹毛求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哦?是吗?”崔耕一阵冷笑,道:“本官说你对的母亲孝心不够,你还不信,这回终于露马脚了吧?告诉你,薛崇简小王爷,也准备了一张宝床,献给了太平公主,此床虽然远不及你这张七宝床珍贵,却甚是舒坦哩。”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张昌宗撇了撇嘴嘴,道:“哼,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张床,还不就是在你崔司业一说。本官总不能现在就带人搜查太平公主府吧?再者,到底舒坦不舒坦,太平公主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本官当然有法子让张常侍验证。”崔耕道:“太平公主见了那张宝床,甚是高兴,准备依样再做一张献给陛下。稍过几日,张常侍想必就能见到一张类似的宝床了。你不信太平公主的话,总得相信陛下的话吧?”
太平公主当然知道崔耕所说的事儿,纯属子虚乌有,但关键时刻,总不能掉了链子啊,点头道:“嗯,宝床之事确实属实。”
这回张昌宗可傻眼了,恨恨地道:“好,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
……
……
整场韦阿臧和李迥秀的婚礼,最后是太平公主出尽了风头,甚至她的儿子薛崇简,都因为既献新菜又献宝床,被人们交口称赞。
太平公主当然甚为满意,不过……若是宝床之事露了馅儿,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离了婚礼现场,来到僻静无人之地,太平公主轻轻一扯崔耕的袖子,低声道:“二郎,你说的那
个宝床,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当然,您什么时候见我崔二郎说过大话?”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道:“哼,大话是没有,但是假话可不少。谁知道你哪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比如今天,酒席宴间,你跟李裹儿动手动脚的,我就怀疑……这真的喜欢本公主吗?”
呃……怎么一阵醋味儿呢?
崔耕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咱们还是说床的事儿吧。我画个图样,您派人去皇宫内把这个“床”做好了,定能让陛下满意,把张昌宗堵得没话说。”
“为什么去皇宫做?”太平公主疑惑道:“难道不该做好了,再给圣人送去吗?”
“那当然不行,因为……微臣要做的这个,准确地应该不叫~床,而叫……“炕”。”
没错,崔耕准备拿来应付武则天的,不是普通的床,而是“火炕”。床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啊,后世的床和大唐年间的床,式样或有不同,但本质并无差异。
不过,若是崔耕拿出“火炕”来,却是可以出奇制胜。
尽管到了后世的现代社会“火炕”几乎销声匿迹,但在大唐以后的一千多年里,“南床北炕”却是个普遍现象。南方炎热且潮湿,人住在竹、木床上,上下悬空,利于空气流动,既凉快又不易受潮,非常合适。北方寒冷,火炕是最方便便捷的取暖途径。
在这个时代的洛阳城,“火炕”就是比“床”,代表着更先进的生产力。
尤其是武则天今年都七十了,身体虚弱,离着火盆近了,太过炎热。离得远了,又骤感寒冷。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