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嘴角噙笑地看着范光烈,暗道,老东西,终于坐不住了?
他冷然一笑,揶揄道:“哟呵,范参军,终于舍得现身了?呵呵,你安插在人群中的这些狗腿子不给力啊!”
范光烈此时也顾不得羞耻二字了,妈的,他可是怒砸了八成军费收购了河北道十几个州府的鸡蛋啊,崔耕现在说不收就不收,那可不全砸手里了?
当即,他把脸上的锅底灰早已擦得干干净净,义正言辞道:“崔二郎,本参军这叫微服私访,懂不?我就看看你是如何与民争利,如何迫害定州这些可怜的养鸡百姓的,诶,你是黑心无良啊!”
崔耕呵呵一笑:“微服私访?范光烈啊,本官还是低估了你的不要脸程度啊!”
“懒得和你逞口舌之利!”
范光烈此时也是背水一战,早已将不要脸置之度外了,“我问你,你既然打算公开蚯蚓养鸡的技术,为何早不公开晚不公开,非得现在才公开?本参军看你不是悲天悯人,而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吧?你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贪吝之徒!”
崔耕听之,既不羞恼,也不惊慌,而是看向身旁的宋根海,淡淡道:“瞧瞧,咱们堂堂的定州录事参军大人,见识就是这么浅薄!根海啊,你没什么文化,不如你给范参军指点指点迷津?”
“是!”
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宋根海腆胸迭肚地向前一步,朗声道:“姓范的,什么叫我家大人非得现在才公开?俺且问你,半年之前,就是突厥特使赛修伦来定州欲图羞辱我们大周的那回,就在这黄城村中,我家长史大人是不是已经将蚯蚓养小鸡的消息告诉了你?”
“呃……这……”范光烈仔细一想,的确是有那么回事儿。
宋根海继续道:“当时你狗日的怎么说来着?你说,蚯蚓养鸡,闻所未闻,看来崔长史是得了失心疯啊。有没有这句话?”
“呃……”
众人看范光烈这窘态,自然猜出他肯定说过这句话。
“你还说过,古有让饥民吃肉糜的晋惠帝,今有用蚯蚓喂鸡的崔长史,堪称古今
二愚啊!这句话是不是也是你说的?”
“呃……”范光烈记得好像也说过这句。
“蚯蚓长史崔二郎,忙前忙后养鸡忙?这句话也是讲得,对吧?”
“……”范光烈已经脸颊渗汗。
也真难为宋根海了,当初范光烈说的那些话,他竟然能记起大半。
这些话原来是范光烈嘲讽崔耕的,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一字一句彷如苍劲有力的手掌,啪啪地打在他的老脸上!
半年前,崔耕说要养蚯蚓再用蚯蚓养鸡,你堂堂的定州录事参军都不信,还出言挖苦讥讽,那凭什么老百姓会信?
所以半年前公开绝非成熟之时,而且还会起了反作用,如今公开是有成果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人信服。
所以,现在公开秘方并不是已经晚了,而是正当其时!
范光烈尽管已经打算彻底不要脸了,但还是被臊得满面通红,强撑着说道:“即便这些都说得通,那还有个问题,崔二郎你依旧是解释不清的。”
崔耕笑道:“你也一茬接一茬儿来,憋着什么坏招,你都尽管一股脑问出来吧,也别浪费本官的时间了!”
“就是那一千山贼!”范光烈道:“我记得你在跟他们的契约里许诺了极高的工钱。不靠着蚯蚓养鸡秘方来挣大把的银子,你能雇佣的起这些人?由此可见,当初你根本就没打算公开这门秘方!”
崔耕摇头晒笑道:“范光烈啊范光烈啊,你真是做惯了小人,所以凡事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告诉你,本官雇佣他们是为了赚钱的?”
范光烈道:“你继续解释,我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来……”
“老傻叉!”
崔耕撇撇嘴骂了一声,说道:“本官雇用他们来养鸡,是为了应付明年的蝗灾。你用你的驴脑子好好想想,光靠博陵崔氏的族人来养鸡,能养多少除蝗的鸡?又能节约多少粮食?所以,本官才收编这些山匪为良民,高价雇佣他们来养鸡。一来,有了充足的人手,就可以批量养殖除蝗的鸡,二来呢,也是给这些愿意下山为民的山匪一条生计。最重要的是
,蚯蚓养殖一直都停留在技术阶段,还没有实例。如今有了这个示例,说明这个技术是可行的。那今后,蚯蚓养鸡的这个独门技术就可以推广普及,惠及天下百姓了!至于本官和博陵崔氏?为了除蝗大计,为了苍生大计,亏点钱又能算什么?”
范光烈:“……”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但没成想,崔二郎这脸皮却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时间,作为受惠一方的百姓,顿时山呼崔长史宅心仁厚,博陵崔氏积善之家!
感激、感恩、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崔耕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膜拜,而范光烈则享受着如芒在背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