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一并应承了。
宝钗盘算道:“如此,八月里也就迎了亲,左右不过拖延两月光景,料想从弟也能等得及。”
薛姨妈忽而心疼起来,道:“两万八千两银子啊,你说——”
宝钗断然拒绝:“不可!妈妈莫要忘了,哥哥的事儿虽说暂且按下了,可从弟熟知详情,若逼得其走投无路去衙门告发了——”
薛姨妈顿时吓了一跳,忙道:“都是自家亲戚,蝌哥儿不至于如此吧?”
宝钗好一阵无语。占着二房两万八千两银子不给,心下全然没当二房是自家亲戚,人家要告发妈妈又记起亲戚情分了……
眼见宝钗没言语,薛姨妈只得叹息道:“罢了罢了,只当是破财免灾。就盼着你哥哥娶了媳妇,能有个人约束着,可不好再这般混账下去了。”
薛家、夏家早有交情,宝钗小时见过夏金桂几回,知其性子刁蛮,治不治得住薛蟠另说,就怕这夏金桂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若其得知嫁妆被挪用,薛家又是个空壳子,来日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只是知道又如何?夏金桂已然是最好的人选了,总不能真个儿等自己结了亲再谋算哥哥的婚事吧?那岂非要拖延到二十几岁?
隔日是薛姨妈生辰,一早儿众人便来道贺,宝玉虽不情愿,可到底还是来了。
正赶上三春、黛玉、湘云、宝琴、邢岫烟都来道贺,宝玉顿时忘乎所以,恨不得就此留在家中,借着庆生与姊妹们耍顽一番。
奈何终究只是奢望,不到辰时宝玉便被王夫人催着出了府,领着小厮乘坐马车,意兴阑珊往那金台书院而去。
因着不是整生日,是以薛姨妈庆生不用公中拨银子,小辈不过送些物件儿凑趣,邢夫人、王夫人各自凑了二十两银子,李纨、王熙凤这般成了婚的小辈倒是送了些好物件儿。
薛姨妈寄人篱下,也不想大操大办,不过是叫了一桌酒席,又赏下银子,请了十二个小戏子来助兴。
至于贾母,不过是打发鸳鸯来送了物件儿,说了两句吉利话罢了。
这一场欢宴闹腾了两个时辰便罢休,一众金钗纷纷离去,独留下薛蝌与宝琴。
宝钗心下警惕,这会子扯着宝琴说着闲话。薛蝌不善饮酒,刻下满面通红,待薛姨妈换过衣裳这才起身相迎。
薛姨妈落座后便僵硬笑道:“蝌哥儿这几日……怎么不见来我这儿?”
薛蝌一板一眼拱手道:“回伯母,二房在京师有几处应声,侄儿总要看过一遭,做到心中有数。”
二房的几处营生,一早儿就被薛蟠发卖了。薛姨妈闻言面容更僵,道:“这……蝌哥儿也知,近些年营生愈发不好摆弄。你大伯去得早,多是你父亲打理,可你父亲又……文龙也不是个擅经营的,那不赚钱的营生砸在手中,赔钱不说,还平白肥了那些掌柜。我与姐姐商量一番,这才一狠心发卖了。”
薛蝌面色不变,故作沉吟道:“家中与乔郎中多有交情,若果然赔钱,请乔郎中宽宥宽宥就是,怎能发卖了?来日内府再派下差事来,伯母又该当如何?”
“这——”薛姨妈思量着还想再隐瞒一二,此时就听宝钗在里间道:“蝌兄弟,咱家的皇商底子……早就没了。”
薛蝌依旧面色不变,只追问道:“没了?怎么没的?”
便见宝姐姐自内中行出,娴静落座,平静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总要背靠大树好乘凉。蝌兄弟想来也知,没了靠山照拂,这一路行商有多难。父亲去得早,这些年家中便一直被上下算计,二叔在世时还能勉励支撑,奈何二叔去了,家中再无人能支撑。
莫说外间的豺狼虎豹,便是亲朋故旧也要扑上来撕咬。我与妈妈商议着,与其被逼着年年赔钱,莫不如转了皇商底子,也好落袋为安。
蝌兄弟放心,二房所得都在妈妈手中,蝌兄弟若想讨要,三月之内定当将银钱结清;若不着急,那过了三月之期,什么时候来要变什么时候给。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大房再如何,也不会平白占了二房的好处去。”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错非薛蝌已知情由,只怕真就被遮掩了过去。
薛蝌暗自思忖,既然眼下大房认账,那便没必要撕破脸去。因是颔首道:“原来如此……出了这般大事,伯母好歹也要告知一声儿才是。”
不待薛姨妈发话,宝钗又道:“正赶上二叔过世,料想家中必定乱作一团,因是我便劝了妈妈暂且瞒下。蝌兄弟若着恼,我这边厢给你道恼了。”
眼见宝钗起身一福,薛蝌赶忙起身避过,只道了声‘不敢’。
这分账的事儿说过,薛姨妈顿时暗自舒了口气。亏得打发了薛蟠,又留了宝钗在,不然这一遭只怕不好过。
心下一松,薛姨妈面上逐渐和善起来,问道:“琴丫头的婚事,梅家怎么说?”
薛蝌一板一眼道:“前次登门侄儿还不曾提及,想着处置过杂事,待再登门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