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邢夫人思忖一番,王夫人掌家,贾琏承嗣掌宗族,还真真儿就分庭抗礼。往日因着老太太偏向二房,这才让二房掌了家,那凤姐儿又是个有志向的,哪里甘愿一直附王夫人尾翼?
大老爷又道:“不论如何,总算是肉烂在锅里,便宜不了二房。”
邢夫人郁郁点头。这承嗣在继子手里,哪儿有在自己手里来的方便?凤姐儿又是个有手段的,往后这族产的便宜可不好占。心下惋惜不已,忽而又想,自己小门小户的不知宗法,那王夫人……只怕也不见得清楚?
自己没得好处,总要让二房出个丑才是!邢夫人心下大动,附耳道:“老爷,你说弟妹可知是琏儿承嗣?”
大老爷贾赦蹙眉道:“怕是知晓吧?”
邢夫人低声道:“我却以为不见得!方才荣庆堂中商议承嗣一事,弟妹那念珠时快时慢的,不定打的什么心思。我看啊,说不得还谋算着让二弟承嗣呢。”
大老爷先是颔首,继而瞥见邢夫人面上得意神情,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
邢夫人起身道:“不如妾身过去看望一番。”
二房方才出了丑,老爷贾政不是躲去了梦坡斋,便是去寻了赵姨娘。若不得外人提醒,说不得还真会闹出笑话来。大老爷贾赦闻弦知雅意,嘿然道:“不错,挨了两棍子,妯娌之间总要看望一番才是。”
二人定下计议,邢夫人旋即点了丫鬟、婆子随行,朝着后头王夫人院儿寻去。
此时王夫人房里,王夫人栽在炕上,探春、宝钗方才伺候着涂抹了棒疮膏,薛姨妈陪坐一旁忍不住怨怼道:“姐夫也是太过狠心,不过是小儿辈胡闹,何至于动这般大肝火?”
儿大避母,见王夫人穿好衣裳,此时丫鬟方才引着宝玉入内。
“母亲——”
宝玉凑上来关切,薛姨妈顺手便将宝玉搂在怀里,抚其背道:“宝玉这般孝顺,哪里就比旁人差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弟读书明理就是了,犯不着寒窗苦读,去求着改换门庭。”
薛姨妈心中,巴不得宝玉越废物越好,由此声名狼藉,寻不到可心人家女子,自要退而求其次选自家宝钗。
宝姐姐胸怀青云之志,自是别有念头,因是说道:“妈妈这话虽不错,可宝兄弟也须得读书奋进了,不然姨父看不顺眼,焉知不会有今日之厄?”
一旁探春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她这庶女,此时不拘说什么都是错儿,莫不如闭口不言。
王夫人念及大姑娘叮嘱,加之方才贾政发飙,扯过宝玉泪眼婆娑道:“我的儿,你往后不拘是装的还是真心,总要做出个样子来。你如今年岁也大了,不好再与姊妹、丫鬟打混。
方才老太太发了话,往后去了金台书院,凡事多留个心思。这外间人心隔肚皮,一个不好人家就把你害了。”
宝玉呜咽不已,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却也知再难改易,因而说不出话来。
宝姐姐暗自叹息,心下愈发不忿。她薛宝钗就只能选这般人物为夫君?凭什么?且这般人物还有个出身、才貌都高于她的黛玉在争,凭什么?
门第礼教,家世出身,桩桩件件宝钗都知晓,倘若没人比照也就罢了,偏生有个白手起家的李惟俭做对比。此时早已悔之晚矣,宝姐姐心下便只剩下了不甘。
此时外间丫鬟打了帘栊,叫道:“二奶奶来瞧太太了。”
过得须臾,平儿推着凤姐儿到得暖阁里,自是一番嘘寒问暖。薛姨妈再不好抨击贾政,只略略陪坐了,眼见王夫人并无大碍,便起身领着宝钗告辞而去。
王熙凤还要布置酒宴,因是只略略说过几句话便道:“太太好生歇着,这外间的事儿自有我去料理。”
言罢了,平儿便推着王熙凤离去。
王夫人心下怪异,什么叫‘好生歇着’,莫不是这侄女眼看承嗣落在大房,便起了攀附的心思?推己及人,王夫人认定王熙凤别有心思,因是蹙眉不已。
转眼又见庶女探春煎了药来,王夫人这会子心下别扭,连看探春也有些不顺眼。便忍着火气道:“你也回去拾掇一番,待会子还有酒宴呢。”
探春极有眼色,乖顺应下,撂下汤药告退而去。探春出得门来便蹙眉叹息,近来真真儿是目不暇接。先是宁国陨落,随即一桩桩就没消停过。
往后琏二哥承嗣,大房、二房得以分庭抗礼,这家中还指不定斗成什么情形呢。方今之际,还是不声不响为妙。正思忖着,就见亲娘赵姨娘领了小吉祥儿出了偏房往正房行来。
探春赶忙截住:“姨娘这是往哪儿去?”
“你个小没良心的,太太挨了打,我总要来瞧上一眼。”
探春顿时好一阵无语,看亲妈眉飞色舞的情形,这哪里是去探病?分明就是去瞧乐子的!
到底是亲妈,探春便蹙眉道:“太太这会子火气正旺,姨娘可不要自寻晦气。”
赵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