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一路颠簸,等看到北新城在地平线上的轮廓时,庆幸接下来终于能临阵指点战局,一展所长了。
结果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七窍生烟,围困北新城的黑山贼竟然一晚上就崩溃了!
他先前给袁熙出了个主意,赵云和太史慈各带一支军马,绕去黑山贼侧翼和后方埋伏,袁熙则是带领先头部队出现,趁夜袭扰敌营。
袁熙只要拖过这一晚,待敌军疲惫,赵云和太史慈就能伺机偷袭敌人侧翼,将其歼灭。
想法也得到了众人承认,赵云和太史慈各带兵马绕后去了,但是让郭嘉料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熙这支用来诱敌的疲惫之军,竟然让两万敌人溃逃了!
不多时,郭嘉的马车便赶到城下,袁熙正在指挥手下兵士收拢黑山贼降兵,见郭嘉满腹狐疑,上来道:“昨晚出了些变故。”
袁熙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说,郭嘉听了发起愣来,过了一会才出声道:“这种事情太过夷所思,怕是这支黑山贼极为相信太平道的谶言?””
“不过公子先使火攻,后用攻心,倒是可圈可点,唯一的遗憾,就是对面的青壮都跑了。”
“我看这些归降的老弱妇孺不少,北新城未必能负担得起。”
袁熙低声道:“总归是汉家儿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郭嘉听了,刚到嘴边的建议又咽了回去,按照他的本意,这些俘虏充作奴隶,奖赏给兵士是最好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些人虽然被裹挟攻城,但若是一点惩罚也没有,也难以服众,至少让其劳作数年,才能和其他人一视同仁。”
袁熙想了想,心道郭嘉这想法还挺超前的,这不就是劳动改造?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然再来几万老幼,非把北新城吃垮了不可。
他开口道:“便依先生所言,我让官员将其妥善安置。”
他见郭嘉神情疲惫,便道:“先生且就此休息,我带人去追击黑山溃军。”
郭嘉一怔,“昨晚公子不是打了一整晚仗?”
袁熙摆摆手道:“无妨,我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
“要是我不带人过去,只怕子龙和子义不一定拦得住逃跑的黑山贼。”
郭嘉听了,神色肃然道:“恕我直言,公子这想法很是愚蠢。”
“即使是真的,这话不能明说,这是不信任自己的下属。”
袁熙大汗,说道:“小子受教了。”
郭嘉话锋一转,出声道:“更重要的是,作为主公,不需要事必躬亲,每战必冲在前线。”
“公子再厉害,能顶得上一员猛将?”
“而是一定要明白,作为主公,所能做到最好的事情,便是活得长。”
“昔日西楚霸王每战必在前,最后也没能战胜高祖。”
“反观高祖只比始皇小三岁,却成功等到了秦朝覆灭,再夺取天下。”
“霍去病每战必胜,却不懂养生之道,英年早逝,不然大汉会多出多少年的太平?”
“公子这种靡费身体之行,非长寿之道啊。”
袁熙连忙道:“受教了。”
他脸色古怪,郭嘉说得头头是道,关键他自己也没做好啊?
不过目前确实是自己和兵卒俱都疲惫,急需休息,那就只能期望赵云和太史慈能拦住白饶了。
不然让其逃回去,以后又是一桩大麻烦。
郭嘉见袁熙倒是从谏如流,心下稍安,但在其心中,也有一个放不下的疑问。
他来北新城后,也曾经了解过一支不能忽略的势力。
南匈奴。
按道理现在的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一直依附于汉庭,和袁绍作对,且去年袁熙杀死了其子刘豹,断无没有不报复的道理。
尤其是现在袁绍攻公孙瓒,便是大好机会,黑山军都出动了,和黑山军素有勾连的南匈奴,怎么至今没有动静?
要是两路大军齐来,北新城还真难说能不能守住。
想到去年刘豹不直接北上并州,而是取道并冀之交的太行山通道,郭嘉心里隐隐有所猜测,是不是南匈奴那边出事了?
常山郡以北,白饶正带着数千兵士往常山方向逃窜,跟在大队后面的,还有数千百姓。
他心里暴怒,出太行山的两万余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半!
剩下的人,要么是死在了昨晚的混乱中,要么是已经投降了北新城。
白饶心里憋屈,临行前张燕命他尽可能带出所有人,但白饶为了抢在其他两路之前立功,只是草草动员了两万多人便出发了。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谁会想到,自己部下会被谣言蛊惑,自相残杀?
想到这里,白饶怒气上涌,自己纵横十余载,竟然莫名其妙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