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道君皇帝是被人架上河中画舫的。
画舫的甲板上,已经设了一张方形大案。
大案上黄符一叠,桃木剑一把,还有法器若干。
正在整兵准备渡河的完颜宗望见画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驻足看了过去。
只见道君皇帝身披道袍,头发散乱,在完颜宗望看来,就像一个出来卖艺的江湖术士。
这一幕,直接把完颜宗望看傻了。
“那是何人?所行何事?”完颜宗望握着手里的马鞭,指着画舫问道。
身旁的金军诸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虽无人认得道君皇帝,却有以前在辽国见过江湖术士登坛作法的降将笑道:“大帅,那道士是在做法事。”
正说话间,又见几人登上了画舫。
其中几人完颜宗望是非常熟悉的,身披戎装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宗望的在逃夫人,耶律余里衍。
耶律余里衍身旁站着的,正是大宋兵部侍郎韩世忠。
而韩世忠身旁的两人,完颜宗望也是相熟。
身材略胖,满面红光的,是“老朋友”李邦彦,另一个身高八尺,面色黝黑,身形魁梧,虽不着戎装却有着久历沙场的气质。
宗望略一思索,心中一惊:“童贯?”
宗望在心中琢磨,童贯在半年前就已经被革职罢官,不知所踪,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太子,好久不见。”童贯朝着完颜宗望抱拳施礼。
完颜宗望只是朝他微微点头后,犀利毒辣的目光便停在了耶律余里衍身上,大声喊道:“你这贱人,真敢出来与我相见?”
耶律余里衍尚未回怼,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明艳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河对岸骂道:“你才是贱人,你们全家都是贱人,完颜老狗们听着,我爹爹今日要用五雷仙术劈死你们,识相的就乖乖滚回你们那狗窝,别再觊觎我大宋江山。贱人!贱人!贱人!”
完颜宗望何曾被这般骂过,也顾不得问此人是谁,一把抢过身旁弓箭手手里的强弓,弯弓搭箭。
眼看对面挽弓搭箭,道君皇帝心惊胆颤,身形摇晃,童贯扶了扶道君皇帝的身子:“太上皇放心,射不过来的。”
说罢,就见一支箭矢凌空而来。
初劲,再飞力竭。
等快到画舫时,已经毫无力道,轻飘飘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福柔帝姬赵嬛嬛上前几步,捡起箭矢,朝着完颜宗望扮了个鬼脸:“腌臜货!”
说罢,一抬手,将手中箭矢扔到了河中。
耶律余里衍终于开口道:“完颜宗望,你害我国破家亡,还将我强掳为妻,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却幸得大宋官家收留点化,我耶律余里衍今日在此立誓,他日定会马踏会宁府,将完颜阿骨打挖坟鞭尸,将尔等金贼赶尽杀绝,以报国仇家恨!完颜宗望,你!不!行!你爹的皇位你守不住,你不行!开封城下被宋官家当猴耍,你不行!就算夫妻之事,你还是不行!”
前面所言,还都正常。
“你不行”这三字之后,却是赵福金专门教她,让她务必当着众人的面,尽情地喊出来。
耶律余里衍一口气骂完,滑州渡口的宋军紧接着齐声大喊:“莫笑周郎,今有宗望,啥都不行,废物一名!”
眼看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女人,如今却在两军阵前说出如此杀人诛心的话来,完颜宗望只觉血气翻涌,额头青筋爆裂,双眼血红发涩。
“砲机!砲机!砲机!”
完颜宗望歇斯底里地朝着金军怒吼道:“把砲机推上来!给本帅砸死那贱人,砸死那贱人!!!”
完颜宗弼也是牙呲欲裂,手中长刀指向黄河南岸吼道:“本将要让开封城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眼看北岸金军一片嘈乱,有人挽弓射箭,有人无能狂怒,有人已经叫喊着后方赶紧把砲机推上,另有一些将领大喝着指挥着部下搭建浮桥,道君皇帝戳了戳笑的正嗨的韩世忠:“福金刚刚怎么说来着?”
韩世忠收起笑意,躬身道:“官家说,到这个时候,太上皇就该持剑烧符,大叫雷来了!”
道君皇帝颤颤巍巍地问道:“真能有雷?”
韩世忠笑道:“官家说有,那就一定有,太上皇不必慌乱,您瞧对岸金军那怂样,太上皇只管轰他们便是!”
对战场情况颇为熟悉的童贯也在一旁说道:“太上皇放心便好,一时半会金贼渡不得河,您只管按官家所说,施五雷仙术。”
“爹!轰他们!轰他们!”偪王赵桓兴奋地扯了扯道君皇帝的衣袖,福柔帝姬也扯着道君皇帝的另一条胳膊:“爹,快啊,快啊!”
道君皇帝深吸一口气,学着当年林灵素的样子,手握桃木剑,一剑刺向法台那叠黄符。
北岸,两台砲机已经咯吱咯吱地被推到了岸边,一旁的金军正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