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在太原城十里外,就不得不下马改步行。
这环绕着太原城周围十里的塘埭,别说车马在其间难行了,就是步行,那也得有人带路,否则就跟来到了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弯弯绕绕,原本直线距离十里的太原城,非得走上个八十里。
这还是在塘埭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的情况。
若是再长着半人高的稻子,还没有熟悉的人带路,那就只剩下稻香里说丰年,走到呕吐呕吐,惊起青蛙无数了。
为了方便这些塘埭农户,韩世忠一开始就规划的很好。
靠近太原城的内层塘埭,基本都是由太原城内的原住民种植,而远离太原城的外层塘埭,也做了区域分割,每一个区域外,都是一小撮的农户聚集,至于中间的部分,就只能劳烦这些农户们多走些路了。
在朝廷三年免税的政策下,多走点路并不算什么。
至于金军真的来了,外层的那些农户们怎么办?
韩世忠的想法是……
想入城的提前入城,不想入城的收缴粮食后,各安天命。
战争嘛,总是要死人的。
岳飞当然也继承了韩世忠的想法,未做调整。
李邦彦心里略有不爽,他那兄弟岳飞竟然没有亲自出来相应,仅是派了个城防小卒带着他在塘埭间整整走了一天时间,才来到了太原城下。
等他从南城门进城时,只瞧了守门的军将几眼,不知为何就觉得心中无比踏实。
那些军将军容整肃,身姿挺拔,尤其是眼神,不似他熟悉的那种轻慢涣散,一群兵卒身上透露出来的,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坚毅自信,这样的军容军风,他就只在朝廷大型祭祀活动时,在大宋男模天团——天武军身上看到过。
李邦彦心中暗暗叹服:“岳飞兄弟果然善于治军啊,官家选将的眼光,啧啧啧……”
一进南城门,李邦彦的感觉又大为不同。
如果说进门时,那些守城兵将的感觉是严肃紧张,那么此时眼前的市井之象,就是活力四射,幸福洋溢。
宽敞的街道上,商铺林立,摊贩众多,衣食住行所需的商品,样样俱全,不仅如此,就连街头杂耍,看相说书的摊位前,也是聚了好多百姓,足以看出在自己的重商之策的施政下,大宋商业贸易的蓬勃发展。
“这些都不算啥,知州大人已经开始建勾栏了,那边还有新开的几家酒楼,大宋日报的分社也开了,还雇了好多人,每月六贯,城里的百姓争着去呢。”
引他入城的兵卒指着内城区笑着介绍道。
“知府张孝纯。”李邦彦又不爽了,岳飞兄弟练兵太忙,没有出城相迎也就算了,你一知州也不来迎一迎,还有没有礼数了?
“李相,咱们是先去州府衙门,还是先去校场找岳将军?”
李邦彦此行,是以考察监督商事为由的,当然是要先去州府衙门了,至于真正的大事,还是留到晚上说吧。
到了太原州府衙门,张孝纯这才出门相迎:“哎呀李相,实在是公事太忙,未能出城相迎,宽宥则个,宽宥则个啊。”
李邦彦能说啥,只能笑着回礼:“忙公事好啊,官家常说,不必迎来送往,只需安心搞钱。”
张孝纯将李邦彦迎进府内,奉上新茶,又搬来账簿:“知道李相要来,下官这些天将太原府今年的夏收整理成册,李相有什么想了解的,只管开口。”
李邦彦一边翻着账簿,一边笑着问道:“与前些年相比,今年夏收如何啊?”
张孝纯面露喜色,哈哈笑道:“增了三成。”
“税粮?”
“银粮皆涨。”
李邦彦满意地点点头,合上账簿又问道:“商税如何?”
张孝纯回道:“增的这三成,皆是商税,自从朝廷下了重商兴商之策,短短数月,太原城里商事繁华,有钱的大户,租店从商,有些小钱的百姓,则干点小本买卖,一到夏收,竟有不少税银。”
李邦彦拍了拍账簿,起身说道:“张知府啊,本相这次来,又给你带来个好消息。”
张孝纯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朝廷又有何旨意?”
李邦彦负手笑道:“还算不得旨意,是本相与官家商讨后,想着在开封和太原先试行之策。”
“李相细说。”
“为促商促工,官家觉得,对于雇工超过三十人的作坊,给雇工平摊月银超过六贯的作坊,可免两成商税,暂定为期三年。”
张孝纯一听,似乎并没有理解朝廷的意思。
要是这样免,那朝廷岂不是亏了?
李邦彦摆摆手:“帐不是这么算的,虽免了这些作坊的商税,但是雇工们赚钱了,赚了钱,自然会采买消费,这些百姓能采买什么?无外乎是衣食住行之物,消遣娱乐之费,那从事这些行业的商家便又赚了,缴纳的税钱,不也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