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刑,刑场专门设在了内城,还专门挑在了东角楼大街。
此处商事繁华,开封的大多商会,都在这附近。
当着这些商会的面,斩了漕帮商会会长,那震慑效果,杠杠的!
为免有些人不明所以,刑部甚至专门安排了衙役,敲锣打鼓地进行宣讲工作:“漕帮商会,自宣和四年,威逼商户,伪造契约,欺行霸市,截获朝廷商税……”
有些脑子灵光的,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些脑子不太灵光的,还左右顾问:“怎么截获的朝廷商税?”
“先收商家两成利啊。”
“收商家的,跟朝廷商税有什么关系?”
“嘿,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做生意的?这两成利,漕帮收走了,朝廷自然就收不上了,这不是截朝廷的财路吗?”
“嚯,这是在老虎嘴里抢饭吃啊,死的不怨呐,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酒楼行会,不也每月分利吗?”
商家大多数都在看热闹,讨论热烈,有些商会码头的大佬们可就愁云满面,戚戚然了。
漕帮这么玩,其他商会也是这么玩的,现在漕帮行会会长被砍,那指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若只是截获朝廷商税,确属无意为之,只需及时向朝廷退赃,也便算了,此贼问斩,最大的罪因是其伪造圣旨,罪不可赦!”
听刑部齐侍郎解释,这些商会大佬们才放下心,彼此之间都在嘀咕:“咱们跟漕帮不一样啊,我等确实没想到这样做会截了朝廷商税啊,确属无意为之,只需退了这些年从商家收来的分利,便可大事化小吧?”
“齐侍郎说了啊,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盘盘账,把这些年收了的分利早些退回去吧,哎!”
被押在刑台上的曹彦昌怒火中烧,心中已经将高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太上皇的手书,是高俅交给自己的,还说只要拿出手书,保他无恙!
“高俅啊高俅,老子怎么会信了你这厮的鬼话!等我曹彦昌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眼看午时三刻将至,齐伟回到监斩台,面色严肃,正襟危坐。
初夏的日头火热,蝉声闹人。
待到时刻正好,齐伟站起身来,走到曹彦昌身侧,低头问道:“可有家人收尸?”
曹彦昌哼了一声:“叫我儿子高俅来给他亲爹收尸!”
齐伟愣了一下,厉声喝道:“死到临头,休要胡言乱语!本官就当伱无人收尸,可需墓碑留名?”
“亲爹曹彦昌,吾儿高俅刻!”
曹彦昌放声大笑,言语之间,把高俅恨之入骨。
齐伟实在无奈,扭头对身旁负责记录的文书说道:“无人收尸,需立碑!”
宋朝行刑前,都会了解问斩人犯有无家收尸入殓,若无家人收尸,官府则需要负责安葬,安葬时还需根据人犯遗愿,立碑刻字。
属于最早的人道主义关怀了。
诸事问毕,齐伟回到监斩台,法签一捏,抛了出去:“斩!”
法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还未落地,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呼:“刀下留人。”
呼声中,一个鞠球也朝着刑台飞来,撞飞了空中的法签。
刽子手未见法签落在自己跟前,举着屠刀愣在了原地,也不知该不该砍下。
齐侍郎定睛一看,人群中高俅扶着双膝,喘着粗气:“刀……留人……留人!”
已经闭眼等死的曹彦昌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人群中的高俅骂道:“儿子,你是来给你爹我收尸的吗?”
高俅顾不上理他,直起身子跑上了刑台:“齐侍郎,等下再斩,等下再斩。”
齐伟一愣,蹙眉一想,悄声问道:“官家有旨意?”
高俅连连摆手:“不是官家,是……”
“放肆!”齐伟不等高俅说完,厉声骂道:“高太尉,你可知阻刑罚,乃谋逆大罪,你快快离去倒也罢了,若是不从,本官法办了你!”
说罢一招手,便冲上两名刑部衙役,上前就要搀走高俅。
高俅一看,打是打不过,走自然也是不能走。
牙一咬心一横,直接一套侧身过人的蹴鞠动作,行云流水,闪过了两名衙役,奔到了曹彦昌身边,一下就趴在了曹彦昌身上:“杀不得,杀不得!”
如此无赖行径,惹的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
法场严肃,怎堪如此?
齐伟怒道:“来人,将高俅拉开!”
一众衙役冲了上去,有掰高俅手腕的,有扯高俅臭脚的,有拎着高俅衣领想把他提溜起来的。
可是高俅此时是使出吃奶的劲,死死地抱着曹彦昌,怎能轻易拉开。
曹彦昌整个人都懵了,被高俅环抱,勒的都喘不过气了:“高太尉……心领了……你……放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