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门城墙根下,王黼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地上的灰尘,这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早已经坐在地上的朱勔嘲笑道:“咱们都落到如此境地了,王相公还如此讲究啊?”
王黼笑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是君子之道。”
朱勔对王黼的心态很是佩服:“哎,官家把咱们扔在这城头禁军中,不闻不问的,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黼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天生我材必有用,何须担心这些,只要官家留着咱这条命,总有一天能出头的。”
朱勔四下看了看,凑到王黼身边:“听说了吗?李彦前些天得了风寒,没扛多久人就没了,梁太尉人也没了,听说是前些日子守城时,不小心翻下了城门,摔死了,王相公不觉得,这事太巧了吗?”
“生死有命,官家要真想要了咱们得命,何必玩这些虚的?”
王黼咬着苹果,目光淡然,俨然一副历经世事后,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直到瞅见一队皇城司衙役朝着自己走来时,王黼终于不淡定了,手中苹果掉落在地,看着皇城司衙役怯怯地问道:“诸位差官……”
那青衫男子凄然一笑:“草民,蔡鞗!”
人一老,就爱忆当年,尤其是当年风光无限的时候。
赵福金闻言一愣,在她的记忆里,蔡鞗虽然不说俊美英朗,至少也能看的过眼,但是眼前这位,落魄邋遢的让人不忍直视。
待到辰时刚过,蔡府的门被推开了,韩世忠带着一队禁军先冲了进来,指了指蔡府前厅周围:“在此处戒备!”
然而蔡京似乎并不想多说,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见自己的想法被否决,两人又一次满怀期待地看向蔡京,要是蔡京能说一些让官家满意的良策,自己也算跟着沾光了,至少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赵福金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地走到了蔡府前厅,王黼和朱勔已经以罪臣之身跪倒在地,蔡京颤颤巍巍地想起身相迎,却连站也站不稳,赵福金摆摆手:“蔡相公不必多礼了。”
王黼又指了指身旁低着头的朱勔。
一听官家不是来问罪,王黼和朱勔终于不抖了,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问政?”
赵福金在大厅主位落座后,开门见山道:“你们把持大宋朝政多年,对我大宋的情况应是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朕就想问问你们,充盈国库之法,若能献上良策,朕免了伱们的死罪!”
“朱勔呢?”
评论里有人说我是个史盲,原因有二。
朱勔看着姿态尽失的王黼,满头点点点:“果然是个好戏子啊!”
王黼和朱勔扭头看向老态龙钟的蔡京。
“说到你二人,也都是老夫当年的门生,本想着二位大人能平步青云,没想到竟也跟老夫一样,落到了这般田地。”
蔡京府。
北宋的皇家宗室,屁都不是,自从赵二得了皇位,为了防止自己这样的人再出现,就给北宋宗室设计好了一个地狱级游戏难度,拿的薪水不足武将的三分之一,不足文官的五分之一。别说上朝议事了,就是私下逼逼朝政都会被御史们参。他们的日常就是遛鸟,练字,逛青楼他们都逛不起。一群吉祥物摆设,赵福金当个皇帝还要问他们?这是大宋,又不是老朱家!
至于程朱理学……我懒的说了,1126年,朱熹连个受精卵还不是呢,扯什么程朱理学?程朱理学有影响力的时候,宋朝已经没了。
王黼的脸,又垮了!
一:女人在大宋当皇帝,有没有问过宗室?
二:当程朱理学是摆设吗?
那我这个史盲就来科普一下。
王黼没心情听他忆当年,他只关心接下来的事:“蔡相公,您觉得,官家为何要让我等在这里候着?”
赵福金无语了,原本想着六贼搞钱多年,经验丰富,被逼一逼总是能想到一些行之有效的办法的,没想到全是一群草包,只会中饱私囊。
赵福金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哦,多年不见,为何把自己搞成了这番模样了?”
赵福金实在讨厌这种哭哭啼啼的氛围:“好了,莫要哭了,朕不是来问罪的,朕是来问政的!”
蔡京哪里知道,只能充耳不闻,继续念叨着自己的风光往事。
之前奇石嶙峋,枯木禅意的庭院早已经变的一片狼藉。
蔡京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的朱勔和王黼两人,突然颤颤巍巍地问道:“官家要来吗?”
朱勔撇撇嘴:“这还用问,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官家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赵福金还是摇摇头:“与民争利,非长久之计。”
然后朱勔跟着王黼一起,也放声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