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李邦彦匆匆赶来了牟驼岗。
与之前每次来时的谄媚之态不同,这次来到牟驼岗上的李邦彦,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见到完颜宗望非但没有用敬语,甚至连眼神语气都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我们官家说了,这些粮草啊、金银啊,总不能白在你们金军大营里放了半个月吧?”
完颜宗望一怔,瞪着李邦彦问道:“还待如何?”
李邦彦瞅了瞅已经装车封箱的金银:“你们金人是不是得意思意思,给点息?”
“息?”完颜宗望压根就没听过这字!
李邦彦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金国蛮夷,应该是没有钱庄柜坊吧?在我们大宋,伱要是借钱了,不但要还本金,还得再多给一些,视为息。”
完颜宗望强压着怒火,沉声问道:“要给多少?”
李邦彦扬了扬头:“银钱这些,你们应该是没有,粮草嘛,也就更不可能有了,这样吧,两千铁浮屠留下,就当息了,嘿,你还别不舍得,你们金人杀了我们崇国公白时中这事,我们官家还没给你算呢!”
完颜宗望怒目一瞪,大步向前走了两步,李邦彦就已经躲到了种师道的身后:“你想干嘛?信不信……信不信本相一声令下……”
李邦彦脖子一缩,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看着城头欢呼雀跃的文武百官,赵福金心情大好:“今日朕欢心,众卿不妨猜一猜,完颜宗望此时在想些什么?”
李邦彦一愣,连忙称罪:“臣考虑不周……”
赵福金摆摆手,看向城下的完颜宗望,朗声说道:“宗望,按理说朕与你是应有一段渊源的,如今你走了,朕也没什么好送的你的,就给你一个忠告吧!”
赵福金眯着眼睛,眺望远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喃喃道:“
看着几十万大军朝着开封城东北开拔,一场持续了一个月的围城之战终于平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开封城外数万百姓兵将齐声欢呼:“大宋皇帝万岁!大宋皇帝万岁!”
完颜宗望愣怔了半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赵福金这话到底算不算辱了自己。
种师道笑道:“大帅先将铁浮屠马匹留下,本将派人接收后,自会为大帅让道!”
赵福金斜眼看了他一眼:“杀了一个完颜宗望,灭了两万东路军不难,难的是金国举国寻仇,到时候李相可愿当先锋,替朕挡住金国铁骑?”
“官家在说甚?”
“说不定在想我大宋发兵燕云十六州时,他们金国该如何应对!”
午时刚过,开封城城门尽开,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涌出了开封城,护城河河岸边挤的严严实实,接踵摩肩。
所有人:“官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甚?”
说罢,完颜宗望翻身上马,一勒马缰:“撤军!”
不等种师道走出金营,李邦彦就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追了上来:“老种相公,这只留马不留甲的事,可是你提的,回头官家怪罪下来,你可别拉扯到本相!”
说罢,李邦彦速度飞快地冲下了牟驼岗!
种师道无语摇头,身后突然传来完颜宗望的声音:“谢种将军周旋,李邦彦这厮,真小人也,若不是种将军护着,本帅今日就是拼着一战,也要手撕了他!”
城头上的文武百官,围观的上万百姓,甚至连完颜宗望本人,都觉得大宋女帝是要再出言辱一辱这位金国二太子的。
“官家今日说话,太耐人寻味了。”
看着城头上,赵福金笑颜如,那笑容既似少女说笑般的灿烂妩媚,又似帝王得胜天下后的雍容豪迈,完颜宗望有些恍惚。
“也可能在悔恨举兵南侵,赔了夫人又折兵!”
“定在想我大宋威武!”
……
……
赵福金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是耽误了朕的午膳!”
铁浮屠造价极高,完颜宗望哪里肯答应。
李邦彦瞪了种师道一眼:“老种相公僭越了啊!官家让你统兵,本相可曾指手画脚?如今谈和之事,乃本相全权负责,老种相公何苦要教本相做事?”
“多谢大宋皇帝陛下提醒,我完颜宗望一定会好好活着,有朝一日,再来开封参见陛下!”
种师道赶紧拦住,笑着说道:“宗望大帅勿怒,金军铁浮屠凶猛,若是放你们下了牟驼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我们官家要留下这些铁浮屠,也是为避战事。”
完颜宗望岂会不知,不过也就是说些气话罢了:“哎,老将军何时让道?本帅也好率兵北撤!”
随后,宋军的传令兵也策马飞奔,在二十万大军中穿梭:“官家有命,全军拔营,送完颜宗望北归!”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赵福金转身走下了南薰门。
种师道起身,对随行亲军说道:“收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