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大帅!二太子他……他被大宋皇帝给骗了!”
一身泥泞的东路军斥候一进大帐,放声大哭。
帐内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二太子可还好?”
斥候哽咽着将那日牟驼岗之事说了一遍:“大宋皇帝说,只给二太子三天时间,若是大帅依旧围困太原不肯退兵,便要开封城下埋宗望……大宋皇帝还说,勿谓言之不预也!”
开封城下埋宗望,这句完颜宗翰听懂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完颜宗翰扭头看向完颜希尹:“什么意思?白话点!”
完颜希尹轻咳了两声:“话我可给你带到了,别以为我说话是放屁!”
完颜宗翰一愣,和众人快步走向另一侧的沙盘,指了指牟驼岗的位置:“二太子可是驻军在此?”
斥候连连点头。
思忖片刻,完颜宗翰纳闷:“此处可攻可守,两千铁浮屠冲击而下,大宋有谁能挡得住,怎么可能被围了?”
宗翰不解:“谷神何出此言?”
斥候的脑袋点的像个磕头虫:“是女帝,末将亲眼所见,帝王之气……十足!”
斥候又指了指宽道两侧:“这里……绑了八只狮虎,军马根本不敢冲啊!”
……
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窝窝囊囊的退兵,退兵之前,他一定要让大宋这位女帝知道,他完颜宗翰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银术可听令!”
众人不解的是,完颜宗望征战多年,并不愚蠢啊,怎么会让人家把包围圈形成了呢,还能把这么多大型战器摆在自己的家门口?
“大宋皇帝是个女的,狡猾如狐,宗望大帅是一步步地被她坑了!”
完颜希尹一听,愣了!
身旁的副将也喃喃道:“大帅可还记得拍水舞?”
“你确定是女帝?”完颜宗翰盯着斥候问道。
完颜宗望屏气细闻,只觉这词虽差了一些,但在这奇怪曲调的和声,还有数万大宋军齐声高歌的氛围中,竟然有了一种气吞河山如虎,睥睨天下令人心颤的豪迈!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骑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靖康年纵横间谁能向抗……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不等宗翰表态,完颜希尹又问道:“既然围了东路军,你是怎么出来的?”
“女帝?”众人一怔,面面相觑!
“鹧鸪曲?”完颜宗望也站起身来,怅然道:“哎……征战多年,听腻了渤海曲乐,听多了辽国靡音,当年白山黑水间的鹧鸪曲,却已多年未闻啊。”
见众人又陷入了沉思,斥候又说道:“求大帅想办法,救救二太子吧!”
“等你杀过去,就只能替二太子收尸了!”完颜希尹叹道:“这大宋女帝心思缜密,竟然让人带手书去报之了陛下,这事难办了!”
“为何?”
话音刚落,就听岗下四面军营中,突然就又荡起了一阵奇怪的旋律。
“六个?其余人去哪了?”
这夜月色正好,清冷柔和。
沉默片刻后,笑着对斥候说道:“伱且下去休息,我等与宗翰大帅商议商议。”
完颜宗望毕竟是读过一些书的,指了指牟驼岗上那些被婉转之音染的愁容满面的金兵苦笑道:“古有四面楚歌,今有金曲绕岗,大宋女帝这是在诛心呐!”
“二太子被围,东路军已经完了。就算咱们西路军拿下太原,再攻克洛阳,到了开封城下,也是孤军。到时候若是无功而返,二太子薨了这个罪,咱们西路军是罪责难逃。”
……
只见种师道的军营里,已经篝火熊熊,一些教坊司的艺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营中,乐鼓声配合着长笛,曲调婉转,高低起伏,更有教坊司歌姬声如鹧鸪,唱着一些简单的旋律。
银术可挠了挠头:“就算只有五骑并行的宽道,铁浮屠也能冲下来啊?”
完颜希尹连连摆手:“去不得,去不得!”
牟驼岗周围,金戈之声没有,鼓笛之声却是突然大作。
这曲调和填词,与渤海曲乐不同,与辽国靡音不同,甚至与大宋的长短小令的词曲也是大不相同。
不等完颜希尹问话,斥候接着说道:“北面有种师道率领的四万西军,弓弩手一万,床子弩二十架,投石车五十台。”
“怕个鸟!末将愿带人前往开封,营救二太子!”银术可怒道。
完颜宗翰是个聪明人。
这是死局啊!这还能玩个屁!
牟驼岗上,一堆堆围坐在废墟上的金军兵将听到鼓笛之声,纷纷站起身来,朝着北面坡道看去。
那斥候不情不愿地退下后,完颜希尹苦笑道:“宋朝有了这位新君,我大金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