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被老伯爷鞭笞一顿后,接连几日,世安苑里空气阴沉地似要低出水。老两口说不上多么恩爱,但是这些年风里雨里,妻操持后院,生儿育女,待人接物,从未发生过后院不宁,妻不容妾的事。老伯爷一直敬重自己的妻。
沈炼是她的心头肉,自小便疼爱非常,这次被打得五日里下不了床,妻虽未拦着可事后一直冷着自己。沈炼被打成那样,老伯爷心下也难受,可是管教孩子也是应该。他好赖话说了一筐,妻还是不能理解自己。
“他去哪里不好偏要去西大营?西北战事苟安到现在,那苏傅山最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汴京城里头都是些什么公子哥去西大营?还不是一帮混吃等死的无赖混混,这逆子还说要去?打他还打错了不成?我打死他都不多!”
沈母猜不透幺儿的心思,别不是真如老头子所说,不明就里脑门一热就去了。沈母立刻又想到了二房,这次若不是庶长子撺掇寻什么实差,也不会发生眼前这种结果。
“你打,你打!要不是你一味偏袒老大,晗儿能心中不平?你抽了他十鞭子,好狠的心呐,你打啊,使劲打!把我们娘几个齐齐打死了,好给你和那妾室腾地方!”
老伯爷说不过老妻,只用手指着她,瞪着眼使劲跺了下脚,“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气的拂袖而去。
沈母擦了一把泪,对沈炼到底放心不下,差人去了玉景轩喊了若兰过来,又问了一遍沈炼在书房里说的那些。
两人都知道担心没用,若兰抚慰着又说了一会子话后也就不再劝了。立夏后天气转热,知了在树上一声声地“知了—知了—”地叫着,婆媳两人对坐无言,一同望向院里的大槐树。将来怎么样,谁个也不知道。
太阳甫一从东方升起,沈炼带兆平出了沈府,两人沿着流经汴京的汴河策马往西去。西大营地处京畿以西,除守卫汴京治安以外,也备做西北战事派遣。起初是营的编制,后来队伍扩充至军级,老百姓叫着顺了口,“西大营”这个京畿西面的驻军称呼也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沿着汴河出了万胜门,越往西逐渐荒凉,山势渐多,人烟稀少,早已不复闹市繁华,车马奔驰的景象。再行个二十里地后,西大营才出现在视线里。
两人在马声哕哕中停了下来。此时西大营营门左右各驻守着两名带刀兵丁,面黑眼直,似四尊泥塑。
两人跃马而下,兆平往泥塑方向走过来。
“站住,干嘛的!”其中一尊泥塑登时活了,高声喝道。
兆平上前拱手道,“我们是靖安伯爵府的人,想拜见苏将军,烦请小将往里通禀一声。”
那泥塑抬高下巴,上下打量着兆平。眼睛又瞟向不远处手握乌金马鞭负手而立的另一人,端的是英武不凡龙章凤姿。好一会,才懒洋洋地道一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