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将书信整理好,并着玉佩一起交还给了齐菲。
“认不认本都在两可之间,并不打紧。我回头找人探探他底细,最坏的处境也不过他是陛下的探子罢。这里里外外的耳目本就不少,多他一个不多。若真是父亲的孩子,一个庶出的能闹出什么动静来?”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母亲心肠软和…我这头回不去,实是对母亲,对你有愧,家里的事你多帮衬着些,别让母亲太操劳。”
齐菲明白他的意思,嘴里应了一声。取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会正值三伏天,闷热的厉害,刚又下了场大雨,蚊子不安分的到处乱飞,透着衣服都能在手臂上给咬了一个大包。
“你安心在这里居丧,你守得好,家里才能太平。”环顾四周,又道,“顶棚再加固些吧,今年看样子雨势不会小,或者就淋透了染场大病回家住去。好过你在这里受这些零碎的罪。若是父亲还活着见你如今这般,定要心疼的,你这苦哪是为父亲吃的,都是吃给活人看的。“
齐清笑:”等我居丧结束,头一件事就是把你给嫁了,省的你整日的胡说,再给家里招点祸事来。“
“怕是难的,等你这头结束,我都二十三了,如今我们家不比从前,哪里嫁的出去的。家里都不多秉络那口吃的了,更何况我这口,你便养着我一辈子又能如何?“
齐清听了这话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家里不比从前是真,但我还有官衔在身,你堂兄也还在朝中为官,还有母亲帮你筹谋,你要嫁个好人家有什么难的?”
齐菲举双手凌空一拍,摊开掌心来看,一只蚊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手心,周围血迹斑斑,拿帕子擦了擦,没擦干净。
齐清看了一眼她的手。
“你本可以不把它打死的,脏了自己的手,这么多蚊子,打得过来?”
齐菲道:“我打了一只,你在这里就少被一只蚊子咬,杯水车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正说话间,听门外秦儿叩门:“姑娘,衣裳送来了。”
齐菲让她进来,对齐清道。
“我走了,你快些把身上的换下来。”
起身听到齐清莫名奇妙的来了一句:“我们都是单名,偏他叫秉络?”
齐菲回到府里,是来认亲的秉络迎了出来,嘴里“妹妹”的叫。
“妹妹去哪了?"
"妹妹回来的好晚,我在门口守着一个多时辰了,都不见妹妹。”
齐菲这才想起来,母亲在家里只偶尔拿个主意,一应事情都是不管的,如今虽是将人认下了,安置的事还没有个章程。
齐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将书信并玉佩取出还于他。
“既然母亲认下了你,你便留下来。我们家原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祖上也没有苛待庶出的惯例,你在府里的吃穿用度就按着齐清哥哥的来。即是父亲次子,就按惯例住在北院。过会就让人收拾出来,晚间便可住进去。”
秉络脸上洋溢起笑意,几分是惊喜几分是好奇。
“你一个闺阁女子,竟知晓《易经》?”
齐菲并不搭话,继续说:“院子还没有名,你可按着自己的喜好取一个,回头同我说一声,我使人给你做了匾额挂在院门上。屋里的摆件用物我回头让郁管事陪着你去库房挑选,屋外原种着些花草的,你若不喜欢可按着自己的心思让人换了来种。齐清哥哥院里有四个听差的小厮,明日一早找了牙婆也给你配上,模样品行有什么要求都可自与牙婆吩咐。吃食上有什么忌口的,可以跟张管事说,若吃不惯厨房的饭菜,也可让人在你院里搭个小厨房。”
看了一眼他的打扮,还是早晨来认亲的模样。衣裳是前几年的款式,瞧着还有几分新,应当是逢年过节才拿出来穿的,颜色是极艳的宝蓝,一般人穿着并不见得好看,他却因肤色白皙,反衬的人也极为明媚。
“听说你没带行李来,晚间我让刘管事去你院里给你量尺寸,做四季衣裳。如今府里还在丧中,这般颜色的衣裳就别穿了罢。”
这天晚间,秉络真的就住进了南院,第二日一早张管事来问。
“二公子有什么忌口的?”
秉络便答:“小麦一点吃不得,吃了便会起疹子,猩红猩红的一片,又痒又疼。黄豆也不行,碰也碰不得,做成的饼子、豆腐都不能吃,一吃就卡脖子,喘不上来气,小时候差点死这上面。香菇味太重了,一闻到那个味我就反胃想吐,一顿吃食都能给吐出来。还有鸡蛋…”
零零总总的说了十来样。
张管事本是得了齐菲的吩咐,走个过场来问问,这一大家只有柳夫人不吃茄子,其他一应没有忌口的。想他一个庶出的就算有也不好意思特意提的,没成想说了这许多,且每一样过敏都很严重的样子。
也没带笔,光用心记,只大概记了五六种。拿这事回禀齐菲的时候便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