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卖掉了茶坊,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爸爸留给她的银锁。为了给肖茹卿治病,肖连城已经耗尽了心力。她不舍得他那么累,她想为他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如此微不足道。
交了住院费,温暖买了一些吃的,推门走进房间。
肖茹卿乖巧的坐在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手里拿着肖连城给她削的苹果,左看看,又看看,笑的很纯美。
“乖卿卿,这个不能拿来玩儿,哥哥喂你好不好?”肖连城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把苹果切成小片,慢慢的喂给她吃。
肖茹卿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他喂一口,她就吃一口。
温暖站在门口,眼睛突然就红了。
被救上来的时候,肖茹卿伤到了大脑。醒来后就是这个样子,医生说,她现在的智力,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
孩子,孩子……
那个刚出生不足三天的孩子,没有了。她,定然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很失望吧,就那样安静地走了。也好,这个被仇恨和算计充斥着的世界,大人间的冷酷和残忍,都不会再有伤害她的机会了。
但愿,来生,她能降落到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愿,来生,她不会再遇到一个被仇恨吞噬了情感的父亲。
“你来了。”肖连城对着温暖笑了笑。只是这笑里有多少悲伤,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温暖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从来没有怪过她,是因为愧疚吗?可是对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愧疚的。他的父亲不曾伤害她的父亲,他也没有伤害过她。他不想让他愧疚,可是她又不敢告诉他真相。
她很怕,怕没有了愧疚支撑的他会恨她。如今的她,怎么能承受的起他的恨。
他的手机响起来,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屏幕,并没有马上接起来。而是对着她说:“陪卿卿玩儿一会儿好吗?”
温暖笑着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苹果,坐到床边。肖连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床上的肖茹卿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吃完苹果又自己玩了一会儿,肖茹卿很快就困了。温暖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甜美安静的睡颜,心里酸胀苦涩。
医院下的小花园里,温航和肖连城静静的对立着,很长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树上的枯叶吸满了雨水,“啪”一声落在两人脚边。
温航苦涩的笑了笑,说:“她还好吗?”
肖连城也不问他的这个“她”指的是谁,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不劳操心。”
温航看着凉亭外的雨,已经是深秋了啊,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物是人非,他似乎把每一个人都推向了绝境。
肖茹卿、肖连城、温暖、还有他自己。
因为他的愚蠢,每个人都被伤的体无完肤,真相却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姗姗来迟。他找到了当年的林业局局长,原来肖父从来就没有开发过那片山林。父亲是因为私自伐木而出的意外。可是重伤的父亲临去时却不愿意在幼小的孩子心中留下那样的印象,于是,一个谎言就这样操纵了年少的温航。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温航看着眼前的男人,淡淡的问。
“你想问的是什么。”
“暖暖的父亲,真正的死因是什么?”这是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的。或者说,能查到,但是他不敢查,怕背后的真相太残酷。可是现在,他想知道,如果是要判他死刑,他希望宣判的这个人是肖连城。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是……我父亲?”温航颤抖着声音,说。
肖连城看着雨幕,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很多年前,可能也是这样的大雨天吧。美丽的温暖的母亲,在刚送走了丈夫,独自上山采茶。一场雨,一个山洞,避雨的两个人,温暖的妈妈,温航的爸爸。
□□,引发的占有欲。血气方刚的男人毁了一个本该幸福圆满的家庭。一直以来,自己尊敬爱戴的父亲,竟是自己□□母亲,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手。这样的真相,对温暖来说,何其残忍。
“不查,不代表我查不到,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只要你肯,所有的这些伤害都可以降到最小值的。可惜,你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温暖真相。”温航一只手撑在柱子上,声音晦涩难听。
“如果要恨,对她来说,恨我比恨你痛苦要少一些。”肖连城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似乎,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赢过你。”温航苦笑。
“不,你唯一赢过我的地方是——”肖连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爱的两个女人,她们爱你胜过爱我。”
温航滑落在地上,豆大的泪水汩汩滑下。他把脸埋在膝盖之间,不想让肖连城看到他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