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轻笑一声，“看起来你是有些法子的，但是我这失眠症已有多时，非平常人能医治。”
“夫人，可赐予十鸢笔墨一用？”程十鸢也知道，谁会相信她有治好护国夫人的本事，
“旁边案几上就有，自便。”护国夫人不知程十鸢想要做什么，只当随手指了个方向。
程十鸢点点头，走到案几旁点亮了案上的小灯，提笔将刚刚在手机中看见的图片大致画了下来。见护国夫人望着她这边，连忙提着纸张回到榻边。
“夫人，您瞧这个。”
护国夫人先是不屑一顾，可当视线落在画纸上时，不由得心头一颤，立马接过纸张，认真端详起来，“这可是木版年画？！”
木版年画在拓印前原是要做出图样来，护国夫人能一眼瞧出，可见她当真是个中行家。
“正是！”
从护国夫人这欣喜劲儿中，程十鸢判断的病症也算是中了一条
“没想到，相府藏龙卧虎。”护国夫人也没抬眼看她，依旧赏着画作，“你竟晓得木版年画？”
程十鸢自然不能说明这来龙去脉，只好继续胡诌，“十鸢母亲乃歌妓出身，南来北往的人也见得不少，曾偶然听闻夫人与这木版年画颇有渊源，便大胆一试。”
护国夫人意味深长地望着程十鸢，随即又望着图样，落得一声叹息，“这木版年画原是我母家流传多年地技艺，只可惜如今我朝式微，战乱迭起。什么技艺全都化作乌有。”
说起战乱，护国夫人原本闪着光彩地眸子，暗了下来。
程十鸢即刻说道：“若是夫人有心，待夫人失眠症有所好转，十鸢可尽绵薄之力。”
护国夫人目光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有很快掩饰过去，嘴角带着浅浅地微笑，“届时再说吧！”
“夫人有振兴家业之心，令人佩服。”程十鸢接口夸赞，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另一份计较问出了口，“夫人心中郁结难舒，这另一事，可是多年前的旧事？”
护国夫人闻言，轻叹一声，“已是往事，早已释怀。”
程十鸢不置可否，只说道：“听闻夫人从前与将军并肩杀敌，互为铠甲。偏偏是那场战役，夫人因病未能随行，是吗？”
护国夫人眼中如同平静的湖面落入一枚石子，荡起层层波纹，渐渐掀起水雾语气急得提高，略带些斥责，“你这小小女子，胡说什么？你杀害思勉，此事尚未找你算账，你胆敢在这胡言乱语！”
程十鸢心知护国夫人这样的情绪，正是被她说中。
“夫人，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夫人曾征战沙场，见惯生死，困住夫人的唯有爱别离苦。而这爱别离苦中，莫不过是那一刻，夫人不能相伴左右，或者说，心中执念，若是夫人在侧，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你住口！”护国夫人厉声打断了程十鸢，“混帐东西，来人！思源，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妖女拖出去！杖毙！”
门外的思源本就提心吊胆，先前里面安安静静的，她还以为这十小姐有点能力，结果不但没医好夫人，反而将夫人气成这样。
夫人好些年没发这么大的火气了。
思源带着家丁冲了进来，闻言要杖毙相府十小姐，吓得赶忙跪在原地，“夫人三思啊！十小姐怎么说也是相府中人，贸然杖毙，相府那边，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程十鸢若是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她确实见过不少暴躁的病人，可现代社会，她的生死也不掌握在那些人手中。可这在古代，而她的身份不过是不受宠庶女。
程十鸢唯有再次为自己争取几句，“护国夫人，我死不足惜，只是我所做所说的这些，待您冷静下来便会明了。夫人若是因此能将这失眠症医好，那我这死也是值得了。”
护国夫人脸色阴沉如墨，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思源跪着也没敢抬头。
程十鸢站在原地，面若春风，坦荡至极。
“罢了，先带下去关起来，明日由聿白去相府，为思勉讨个说法。”护国夫人终是松了口，摆摆手，示意思源将拖走。
思源忙领命退下。
“把她交给我，你们先下去！”
程十鸢这几人还未走出护国夫人的宝禧苑，便被一个男子拦了下来。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白色锦袍，脸庞英俊的少年郎君。
“少将军……”思源见着这男子，面颊泛红，娇羞地低下头去，可语气中却有些为难。
“褚明！”程十鸢看清来人，眉梢扬起，眼角带笑，掩饰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