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言出法随了那个男人》
文/陈浮浪
暮夏,宫闱中的风热得令人难以喘息,隐约的厮杀声在三十三宫门外如闷雷般炸响。
“殿下,真的不能再拖了,姓霍的蛮子已经打到了紫宸殿外,咱们赶紧带着陛下逃吧!”
辅政帝姬暮樱听了这话,耳朵嗡得一声,整个人空白了一瞬。
四个月前,她母亲秦太后去了临国为质,朝中只剩下她和年仅三岁的皇帝弟弟。匈奴人趁乱大举进犯,短短数月之内,已经攻进了长安城里。
一滴热汗滑出如云鬓发,顺着瓷白的皮肤滑过美人精致小巧的下巴,这滴汗与水杏眼中跌落的泪珠融合,一起砸在了飞扬的尘土中。
暮樱飞快抬手,一把将脸上泪水抹掉:“惊鹊,我耳朵有点听不见啦。”
惊鹊先是大惊,而后脸上竟然露出喜色来。
主子听不见并非坏事——只因她家殿下九岁时意外染了“邪祟”。这邪祟说来也怪,每次发作都要让人聋上一阵,过后却能令暮樱这样一个身量娇小的美人陡然变得力大无穷,力道持续三五日不散,直如神明附体一般。
此事第一次发作时,她们主仆俩都还小,又被当时的皇后娘娘禁足在真撷宫。
惊鹊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时她家殿下饿得发慌,为了吃块点心,偷跑出去,一拳头捶塌了整座御膳司。
“吃吧。”九岁的殿下饿得眼泪都干了,蔫哒哒掀飞了一块足有百斤重的墙板:“吃饱了,咱们去挨母后的打。”
外头厮杀声渐近,惊鹊打着抖回了神,和小时候一样哭着嗫嚅道:“殿下,我怕。”
本以为她家殿下听不见,谁料肩背上却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娇小的美人弯着杏眼对她笑了笑:“放心吧,若是霍贼来了,你殿下就将他当个大风车甩出去。”
惊鹊破涕为笑,在四周的哀嚎声中凑趣道:“能甩很远吗?”
“不知道,”暮樱任由她拉着自己没命逃跑,还是那种任你天塌地陷,我自慢悠悠的调调:“那干脆请神佛关照,让霍贼立地消失好啦。”
话音落下,空中突然劈下一道闪电,银光闪烁,好似契约达成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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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过境,厚厚的云层里像藏着一条龙,雨丝飘落下来,惊醒了正在攻城的匈奴将领。
他扯着嗓子对属下怒吼:“这是放的什么屁!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是真的!”匈奴兵惶然用匈奴话喊道:“大王一进城便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是真的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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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王失踪,宫城里却对此一无所知。
暮樱耳朵听不见,世上一切都像和她隔着一层。天上浓黑的阴云锅盖似地笼着大地,只西边有一丝幽微的光线从云彩里跌落下来,像条上吊的索。
她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便自己驳了自己一回。
阿耶从小就教导她,阿樱啊,你脑子不如你阿姊好,只仗个身体还不错。人生在世,不要把自己活窄了,只要快快活活的,人生哪里没有出路?
暮樱深以为然。
是以即便在民间和世家之中,她素来以“窝囊废二殿下”著称,但暮樱从来一笑置之。世上有得是英雄,多她一个庸手又能怎地?看开点便是了。
就好比西边这道光,除了看成上吊的索子,自然也有别的解读,就好比……
廊下一个宫娥跌了,包袱里跌出满地不知从哪偷来的南珠,珠圆玉润的贝母发出哗啦啦弹琴似的响动,霎时昭告了听力的回归。
暮樱手上忽然涌起一股热流,整个人陡然有了力气,就连缠着的脑筋也一下子通了:
“是了,西边还有护国寺!”
惊鹊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便是银烟大师所说的劫?”
银烟大师乃护国寺的住持,和传国玉玺一样,都是从前朝传下来的。老头临终前曾巴巴地跑进宫里来,说二殿下命中有一大劫,化解的关窍就藏在京郊护国寺。
暮樱一下子站住了脚:“上人曾亲口说过,只要诚心礼佛,必有逢凶化吉的一线生机。”
据传顾氏高祖开国时,曾在护国寺上演过天人乍现的神迹——那里说不定真有能出长安的密道!
“我去找阿庑,咱们现在就走。”暮樱拿出一粒烟花放在惊鹊手里:“你去外宫城,看看还能不能找见咱们自己人,一刻钟后在西边暗门见。”
*
阿庑①是小皇帝的乳名。
暮氏皇族有种一以贯之的没心没肺,这点在起名上就体现得非常明显——长姐出生在柏园,就叫暮柏;暮樱出生在樱苑,就叫暮樱。
等到了老三,那就更敷衍了,秦太后生他时正在忙着给先帝发丧,人还带着白孝,就在廊庑下生了他,于是就起名叫做阿庑。
或者是因为一出生就被他二姐不小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