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焯从大堂上退走后迅速扯了身上的伶人服饰，内里是他早穿戴好的一件薄薄的红衣，红衣精美轻薄，穿在身上勾勒出着衣者的身线，引人遐想。
这是一身红倌人的打扮。
经今夜一乱，舫上的阵法已经被启动，今夜起所有进出船舫的人都会受到限制。而陈家的供奉今夜会守在船上，对要下船的人和船上的员工一一查验，除此之外，流光舫营业一切照常。
想离开流光舫，最好还是熬到天明，流光舫会靠岸清船补给，在此之前，方焯必须得躲起来，避开舫上护卫的搜查。
在这舫上，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客人的帷帐了，哪怕是舫中之人起疑也不会妄然检查——毕竟今夜的骚乱于流光舫而言还算可控，而此处往来者却有不少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相比搜查，不要冲撞客人这件事更紧要。
故而一整晚，伪装成伶人的方焯都在台边悄悄打量着每一个进入舫内的客人，挑选着合适的“恩客”——一个独自进来的女客成了他最中意的目标，她的实力只有筑基后期，衣着用料讲究，手上戴着一枚成色不错的纳物灵戒，大概是哪个受宠的宗门弟子，下山来玩乐来了。
他取了场上一片飘落的花瓣，在上面施了术，轻轻一送，让花瓣自然地飘落进那女客的衣领间。这件事他今夜起码做了不下十多次。
当他在舞台下搅起一番混乱走脱身而走后，方焯迅速奔向牌房取了那女客包厢的木牌，扯了发冠和外衣，伪装成前去侍客的红倌。
他推开门时，那女客正起身，似乎是要走，真不愧是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总归她还没真的踏出这个门。
他当即对那女客笑道：“想来是仙子点了奴来伺候您吧。”
那女客果然呆住，但她很快就稳住了，眼里带些打量地看向他：“我没有点过人，你别是走错房了吧。”
方焯早料如此，他神状苦恼地看了看手中的房牌：“确实是仙子的包厢并没有错呀。”他迈一步径自进了房，在女客疑惑的目光里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回首笑道：“我懂了，是仙子您有些害羞，点了人不好承认吧。仙子放心，奴是懂得伺候人的。”说完他缓步走近女客，这房中为了隐私，无论是隔音还是防干扰都布置得极好，只要客人没有生命危险，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任何的动静传到包厢外。
在女客还有些呆愣的目光下，方焯出手了，本想着能立即将这只有筑基修为的修士震晕过去，谁想她反应奇快地防住了他的出手，显然是早有准备。
“看来公子刚从乐团下班来当红倌，还有些不适应啊。”女客眸中含笑道。“怎么鞋都没换一双就跑来找我了。”
方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的来历，但仍不慌张：“这么说仙子在台上便看中了我，急着要点我当入幕之宾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说完又换了招式，两人一来一回地在不大的包厢里对着招，且意外默契地没有用动静太大的打法——方焯是怕动静太大破坏了房内的隔绝阵法，而江负也有她自己的计较。
这红衣公子招式阴险，加上修为胜过自己，江负心有顾忌还处处掣肘，对付起来有些吃力，很快便败入下风。
在江负第四次用灵力稳住架子上的瓷瓶后，方焯一掌将她拍在包厢内的长榻上，但她仍运气防住了那一掌大半攻势，沉痛的感觉从肩上传来，实力差距下，她还是受了伤。
在他下一击落下前，江负抬手卸开了那一势，却被对面的人反手扣住了脖子，五指发力，她顿时感到呼吸窒涩。
她用力掰住颈上的五指，让自己透口气，开口道：“我今夜喝醉了酒，道友都不知怜香惜玉一点？”
方焯觉得好笑，带有威胁意味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仍没有下死手，毕竟她刚刚在和自己对招时也没出全力，不然他早就用别的手段将她一击毙命了。
“今夜流光舫不太平……道友无非就是想借我的包厢躲一夜……”江负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自己终于能比较流畅地说话了。
“其实我不在乎公子是什么人，也不介意让你在我这里躲一晚……”
“但是？”方焯挑眉接话。
“但是我没钱啊，道友，这里点人一晚要五千上品灵石，你是在我这里睡的香，但明天我一出去就要给钱。”江负绷着脸，但方焯仍能察觉到她脸上的莫名的幽怨。“天色尚早，要不公子您现在换个包厢？”
“迟了。”方焯回答。“结算是按照牌房的摘牌记录来算的。”
江负闭了闭眼，选择认命。
方焯表情玩味，目光投向江负手上储物的灵戒。江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百峰藏发放给每个内门弟子的灵戒，它们的样式是统一的。
“你是百峰藏的弟子吧，明天联系你的师门，让他们来捞你不就好了？”
话落，江负却沉了脸，不由让方焯细品起这表情。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