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听到此言,崔斯坦皱紧眉头。他快走几步拦住了欧内斯特的去路,逼迫后者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或许崔斯坦想过给欧内斯特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清醒一些,但碍于二人身份的差距,还是停下了手。
“你真的是个……混蛋!”可他还是忍不住大骂出声,“任何人都比你更清楚,康福洛尔陛下是多么爱你:他没把你驱逐出宫殿,给你安排最优质的住所,给你找来最优秀的老师。
你除了不能登基成为下一任皇帝,也没法成为公国的领主——其余方面和一位正统出生的皇子有什么区别吗?!”
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崔斯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换了种语气,略带紧张地道歉:“抱歉,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陛下很爱你。欧内斯特,不论身份不论血统……他都像一位普通的父亲爱着自己的儿子那样爱你,这样都不行吗?”
他绞紧双手:“你以为他们这次去开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陛下在想办法给你弄个合法的身份,所以才把路德维希这一帮高智商的天才叫过去紧急开会。”
欧内斯特瞪大了青蓝色的双目,似乎不敢相信崔斯坦会说出如此言论。但事实确实如此:皇帝从未因他是私生子而亏待自己半分,相反……
未经过正式婚姻诞下的孩子很难取得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也由此总是会受到歧视与质疑。或许老国王正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平日里对欧内斯特更是关爱有加。不过这种关爱似乎也在暗中提醒着可怜的少年:你的血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纯正。
“我知道,”他焦躁地挠头,“我当然清楚——父皇一直都很关照我。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以吗?”
“当然可以。”崔斯坦身上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他又一次搂住欧内斯特的肩膀,“猜猜我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些事?”
“大人们的谈话。总会有几个口风不严实的女仆。”
“错了,”崔斯坦眯起金色的双眼,在确定周围除去他们以外,偷偷凑到了朋友的耳边,“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我就在会议室旁边偷偷摸摸听了一个上午——”
“这是窃取国家机密!”欧内斯特口气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下次别这样了。”
“反正我服侍的不就是皇子吗?”而对方的认错态度并不诚恳,换而言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今晨已经犯下了重罪,“更何况,要不是我当你的耳目,你哪里知道宫中的那么多八卦?”
“……我不是皇子,皇子是弗雷德……”
“几分钟前是谁说的?话题到此为止。”
欧内斯特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搭在肩头的重量消失了。崔斯坦向前快走几步,推开通往露台的门:夹杂着蓝芙蓉花香的清风扑面而来,似乎吹走了二人所有的烦恼。
他的贴身侍卫伸长手,指向蔚蓝天空中飞舞的几点明光:“快看!他们开始放风筝了!”
欧内斯特举起手挡住秋日里依旧有些刺眼的阳光,在微风中眯起双眼,试图捕捉它们的影子。
……那是风筝。金色的风筝,由一根纤细到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顺风飞翔着。它们尾部的飘带自由飞舞,远远望去像金色巨鸟的尾羽……
一,二,三,四,五……整整十几个轻盈的风筝正在午后的天空中肆意飞翔。与此同时,还有数个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影子在空气中不断爬升,试图够到自己同伴所处的高度。
两个少年激动地冲到露台边缘。欧内斯特的双手扶住边缘,他的神态里写满了最纯粹的兴奋和期待——
“秋收节!”
他们几乎同时高喊。节日已至的欢乐彻底冲散了他们方才感受到的压抑和不悦。欧内斯特拉住了崔斯坦的手,几乎是在尖叫:“我都快忘了今天是9月9日!”
“你看你这烂记性,殿下,”崔斯坦爽朗地大笑,“被老头子的秘术打坏了脑子?还是被路德维希的罚抄搞得晕头转向?”
“你居然知道——”
“整个皇宫都知道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不过还好你确实没啥事——不然陛下肯定会把瓦格纳老头子杀了的……”
想起上午秘术实践课上发生的无比丢人的事情,欧内斯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清了清嗓子,好恢复镇定:崔斯坦的话也让他想起了另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路德维希老师交给他的五百五十遍罚抄。
“我还有罚抄——”
他试图开口解释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想到那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完全没把二人身份差距放在眼里的所谓贴身护卫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袖口:“谁还管那五百五十遍?我全帮你抄了——”
崔斯坦伸手指向远方的风筝:“现在是尽情游玩的时候!至于以后的事情,丢给未来的我们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