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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之夜(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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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妻又骂道:“你爹妈遭了孽,才生出你这样的人来。”

他无比绝望地看了她一眼,又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

好可怜的人啊!一个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工作,没有亲朋好友,却有一个冷酷、刻薄、天敌一样的妻子。他一个人挺起脊梁,从陌生的人群中走过,一边留意马路边灯柱上的野广告。他从东转到西,又从西转到东,没有看到一则有关出租房子的信息。那时正是住房困难期。于是,他只有到工厂东侧的一个村子去问问,他看了几家房子,他觉得自己无法在那儿居住。他无法适应那几家房子的布置,露天厕所和猪圈位于后院,粪便横溢,苍蝇飞舞,一股令人反胃的味儿徐徐而来。两分钟后,他便走开了。他不可能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他更无法理解现代社会中的那种角落。最后,他又无奈地回到“家”中,应对他“老婆”那别有风味的辱骂。

他靠在席梦思上,眯着眼睛假睡,一边留意着她。她来了,她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似地叫骂着。如果他真得睡着了,她便给他两个耳光。他盯她一眼,皱一下眉头,又假睡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他睁开眼睛,听见孩子嘤嘤的哭泣声:

“还叫不叫人睡觉了?烦死了。”

他前妻又冲女儿骂道:“叫你爸滚!你爸一滚就不烦了!”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瞪着她。

他前妻便挑衅着说:“怎么?还想打我?动我一指头看看!告诉你,把我惹恼了,我让你五肢不全。从今往后,不许再用我家的水电和天然气了,也不要再踏进我家门!”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天亮了,他出门前又听到他前妻大声骂道:“有脸的人民教师,以后不许再用我家的水电和天然气了。孩子的生活也不用你管。找自己的房子去吧!厚脸皮!”

中午,下班后,他在外面吃点东西,又开始到处找房子了,结果是一样的。晚上,上完晚自习后,他无可奈何地向那个令他反感而又断肠的地方走去。来到门前,他拿出钥匙,惆怅地塞入锁孔,左转,右转,锁子却不动。她把门反锁了。他只有按门铃,但是屋里静悄悄的,仿佛一个巨大的空心岩石一般。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他拿出手机拨打他前妻的电话,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他又打她家里的座机,电话通了,但是无人接听,也听不到电话铃声。她已经把电话线拔掉了。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以后,他绝望了。他只有从六楼走下,来到大街上,寻找旅店。关中的五月已进入夏季,虽然已是十一点了,但是街道上还有很多人们,他们或散步,或说笑,或打牌,或下棋,或喝酒。他们时而大笑,时而调侃,仿佛生活在极乐世界一般。唯有他从热闹的街道上孤伶伶地走过,来到灯火通明的黄金路上。他顺着黄金路向东漫行,初夏的凉风让他愁绪飞扬,又绵绵无限。由于白天要上公开课,他是穿西装皮鞋出来的,此刻他只有不紧不慢地从宽阔、光明而又冷清的马路上走过。他终于来到H30厂西边的一个旅店门口。旅店的大门开着,房子里、大厅上、院子里都坐满了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外地打工者。有三五成群围在一块儿挖坑的,有一边抽烟、一边喝酒的;也有漫骂的,叫喊的,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胖胖的、个子不高、叼着烟,向他叫一声:“没地方了。去别处吧!”仿佛驱赶乞丐似的。他只有信步向东走去。H30厂和Q38厂仿佛也都进入了梦乡。靠近马路的房子全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红顶三层楼,此刻已全部沉寂了。只有南边广场上的彩灯还在闪烁着。他一直走过两个工厂,来到Q38厂东边的一条漆黑的巷子里。巷子里的电杆上有一个指示灯,灯上写着“如意旅社,温暖之家”。他便敲了敲门,一个老太太出来问:“几个人?”

他说:“一个人。”

那个老太太又问:“住多少钱的房子?”

他说:“最便宜的。”

那个老太太便不悦地说:“便宜的房子都住满了。”

他又无奈地问:“那还有什么房子?”

老太太又冷淡地说:“还有单人间,一晚上一百五。”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那么贵?”

那个老太太便生气地说:“那么贵?服务好。在别处二百元都下不来。”

他又迷茫地走出巷子向东走去,大约又走了半里路,他看到马路南边有一个灯光广告,牌子上写着“停车住宿”。他便直接步入那道敞开的大门。院子里发出微弱的彩色灯光,仿佛舞厅似的。有几个打扮时尚、穿着漂亮的年轻女子坐在朦胧的灯光下打麻将。一见到他,她们便站起来,异常热情地问:“大哥,住宿还是办事?”

他犹豫了一下说:“办什么事?住宿。”

一个年轻的时髦女士轻柔地说:“单人间一晚上20元,双人间一晚上10元。”

他随口说:“住双人间吧。”

一个穿着艳丽的女服务员把他带到一个小小的房子里面,房子里摆了两张单人床,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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