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还未到山脚下时,已经能看见挤在庙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声断续传来。康宁不由得疑惑,今日并非什么大日子,怎么也会有这么多人呢。
刚一踏进庙门,就被眼尖的小沙弥看到,两眼放光地对立在院中的静觉住持说:“师父!是康宁真人来了。”
“阿弥陀佛,真人可来得不是时候。”静觉挥开围在身边的弟子们,说道。
康宁这才看见被众人围住的西域闻音和尚,这闻音和尚康宁也曾与他打过一两次交道,据闻他是五年前从西域来辩经的,但此人一身西域医术很是了得,在妙音寺论经期间,随手救了个药师殿束手无策的重病小沙弥,正巧他辩经输了,就被静觉趁机将人以佛法万千越辩越明的理由留了下来,坐镇药师殿了。
而如今,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庭中,深邃的眼睛面带愁意,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沉默不语。
突然从门外冲出来一个普通民妇,走到闻音前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面露恨意,说:“是他!就是他!就算他现在穿着袈裟也改不了他杀了我儿的事实!”她甩开一把扶着自己的家人,狠狠朝闻音打去,一拳又一拳:“狗和尚,你还我儿命来,你还我儿命来……呜啊啊啊啊……”
“阿弥陀佛……”闻音任眼前宛如疯妇的女人肆意打骂,只默默地转着佛珠念着佛号,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闻音,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静觉住持皱着眉头看着庭下的闻音,问道。
闻音抬头看了一眼朝夕相处的静觉,说,“阿弥陀佛,贫僧无话可说。”
围在妙音寺门口的人群刹那间宛如沸腾了一般,纷纷向独自站在庭中的闻音和尚指指点点,明明是朗朗晴空,却让人无端觉得庭下已是地狱。
“不可能!不可能!我师父虽是西域之人,但心怀仁慈,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突然从后殿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一把推开正在推搡打骂的民妇。
民妇一时不察便被他推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年轻人急忙扶起倒在地上的老妇人,愤愤说道:“怎么不是他,我就问你他是不是永安十六年来的你们庙?他是不是从西域来的?他是不是会医?”
“是……可是我师父最是宅心仁厚……”小沙弥转头望向看热闹的村民,“你们说说,你们是不是没钱看病都是来找的我师父?不敢说一副药包好,但是三副药总是没得问题的。我师父是杏林圣手,怎么可能会杀人。”
年轻人往闻音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说:“宅心仁厚?杏林圣手?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若不是吃了他开的药,我兄长怎么可能会从小小的风寒一病不起?”
“不可能!”小沙弥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问问这个杀人凶手,是不是错把风寒当风热,开了一副催命药!”
“师父,你说呀,师父你不会下错药的,师父你说话呀……。”小沙弥拽着闭口不言的闻音和尚的袖子,焦急地说。
眼见闻音和尚始终不发一言,小沙弥冲向围观的人群,问,“你们说说,我师父是不是救好了你们许多人?”
“……”围观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闻音和尚辩解一二。
小沙弥眼泪一忘,恨恨地说道,“好你们这群小人,平时有个头昏脑热看不起大夫没钱买药时就知道求我师父救命,现在一个个倒成了哑巴,如此做派,真是……”
“□□!慎言!”静觉一听立马制止了小沙弥接下来要说的话。“闻音,老衲虽与你相处不过五年,但这五年间你为京郊百姓问诊,救了不少人,若是有什么因缘,也该说清楚。不为别的,权当为了□□的一颗赤子之心。”
“住持,贫僧……”闻音刚一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的光渐渐散去,沉默了起来。
“既然闻音师父不愿意说,就由本官来向住持大人解释一二吧。”此时,一位青年男子自侧门逆光而来,身着藏蓝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影影绰绰间能看见男人锋利的目光和分明的眉眼。“在下大理寺寺正宋执壹。”说罢,向静觉住持浅作一揖。
静觉一听,忙言,“有劳宋大人”
“永安十六年,闻音自西域而来,因不通俗物,尚未抵京便花光了身上的盘缠。途径巴林镇时,遇到了路边病倒的一位老妪,便用西域医术救了老妪,老妪为了感谢闻音,便为他做了一餐斋饭。这为闻音打开了一条思路,救命治人化缘抵京。
就在距离京城仅有三四十里的卫昌村,闻音借住在了信徒刘氏一家,正要离开时,刘氏大儿,也就是死者宋大,病了,患了风热的毛病。但闻音不察,因为他所在的西域诸国,少有风热一说,于是,他用西域治疗风寒的方法治了宋大的风热之症。
宋大用药后不觉轻松,反而病情加重了几分,但闻音却说这是病根发了出来,照着单子过几日就好,随即借口要到京城送药,便离开了昌卫村。
而刘氏又是虔诚的佛教徒,自是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