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小心翼翼地将蚕丝分成六十四分之一,站在绣架前,飞针走线,不同的色彩在丝绸上有疏有密层层叠加,灵动的针法让整幅绣品呈现出逼真的效果。
历时三天。终于完成了这幅海纳百川图,沈随反复打量,越看越满意。
一早赶去了金一阁,这次沈随连马车都没雇,天蒙蒙亮阮伯就将她唤醒,俩人紧赶慢赶到了金一阁也花费了两个多时辰。
接待他们的依然是马本传,沈随很自信的拿出绣品,马掌柜却并未急着接过来。而是传下人上茶点,让风尘仆仆的两人稍事休息。
片刻后,马本传才说道:“沈公子的绣品自然是上上之作,银两和丝绸我早已备好,沈公子可过目,若有什么不妥,沈公子尽管吩咐。”
“马掌柜,您,您不验一下吗?”精心准备的样品,拿来献宝,她甚至有种高考查分的紧张感,怎料人家连看也不看就直接给钱?虽然最终目的是钱,但是……沈随隐约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沈公子不要误会”马本传是生意场的老人了,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怎么会察觉不到沈随情绪上的变化。
“在商自是言商,但沈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商户,您是我们主人的朋友,我们对您自是万分相信的。我们主人关照过,您的绣品,他会亲自过目。”
“当然,当然。”沈随面上带笑,心里腹诽,说了半天,就是要等宴清亲自考核呗。
“不知晏兄今日是否有时间?若是不方便,另选时间我再来也可。”大不了今晚回去多泡一会脚。
“这个沈公子不必担心,我家主人今日就在别院。”
不在金一阁,意思是要她去他的别院找他?
“敢问晏兄的别院,呃,远吗?”她这闺阁中养了十年的身子,再多走一个来回,怕就不是泡脚能缓解的了。
“马车已备好,沈公子休息片刻,就可出发了。”
沈随躬身道谢,“多谢马掌柜,不好让晏兄多等,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沈随坐在马车上,已没了来时的兴奋,倒是有些困,这马车比阮伯雇的马车豪华得多,车厢打了几乎两倍,里面竟还有一张舒适的小床,床上铺着柔软的毛垫。沈随仔细摸索了两下,分辨不出是什么毛。
沈随在床左边的一排座位上坐下,虽是有些困倦,却还是依然抵抗住了软床毛垫的诱惑。掀开一侧的窗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有三五成群的贵公子锦袍华服,谈笑风生,迈着方步慢悠悠的度着步子。更多的是穿着粗布麻衣的老百姓,肩挑手推,又匆忙又小心翼翼地赶路。
偶尔还有乞丐端着破碗向行人乞讨,遇上好心的给几个铜板,遇上不耐烦的,踹翻在地,他们像是早就习以为常,爬起来,身上的尘土都不拍一下,换个方向换个人,继续乞讨。
尊严这种东西,都是建立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之上的。
沈随心情低落,放下车帘,不再探看。
想了想又从座位上起身,撒气一般直挺挺躺在小床上,毛绒绒的柔软包围着她。不躺白不躺,弄脏了也不用她出钱换,前世若是她脸皮厚一点,说不定日子会好过得多。现在,现在他是个穷小孩,更无所谓了。
马车摇摇晃晃,沈随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阮伯唤她下车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掀开车帘,看到一座古朴的小院,没有她想象的华丽,甚至,但从外面看,有些寒酸。
沈随无法将眼前的院子跟气质华贵的宴清划等号,但转念一想,有钱人肯定不止一处院落,而且说不定人家品味独特,就爱古朴风雅这一口呢。
早有清秀婢女在门口迎接,沈随整理了一下睡皱的衣衫,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她进门。阮伯示意她发髻歪了,鬓发也散了,沈随满脸天真的对他笑了笑,就随婢女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有。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阮伯心想。
转过回廊,走过小桥,绕过锦鱼湖,流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刚才竟还认为这院子寒酸,真是,没见识。
这样想着,走着,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开阔起来。绕过一片竹丛,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芙蓉花开的正好,浓郁的花香飘在空气中。不远处,韩萧然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一柄长剑在他的手中旋转刺射,在清晨柔和的阳光中,舞出一朵朵炫目的剑花。他的身体随着剑旋转起跃,本就矫健的身姿越发的英气逼人。
偶尔落下的芙蓉花在他的剑下变成了细碎的花沫,花香更加浓郁的飘散出来。阳光穿过芙蓉树的花叶,洒在他翩飞的身影上。月色的白衫上,阳光反射跳跃,映着他俊美的脸,沈随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她小的时候,沈金恒很宠爱一个西域女子。那女人她曾见过几次,五官气质都算不上顶美的。至少比起娘亲来说是差很多的。她也曾几度不理解沈金恒的宠爱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