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他。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听说过他。
初三的终考前,学习无趣枯燥,但也没有高考压力那么巨大,班里女生叽叽喳喳,小话来回,反复提起的名字里就有他的。
听说他三岁识千字,七岁入学时就已经掌握所有小学知识,此后也是一路开挂,次次考试都没下过第一宝座,后来各种竞赛里帮学校赢回的奖杯一座又一座,虽才高二,好多学校已争着抢着要他。
关越诗听前座的女孩说起过,要不是他妈妈不乐意他跳级,他现在早该在大学修仙了。
“我要努力升入高中部,这样就能再看他一年。”前座略显花痴的话在关越诗脑中一闪而过,她看着眼前沉着站立的男孩。
他长得确实值得一看,一双眼让关越诗想到山间小鹿、林中清泉,青秀的身形让关越诗看他有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微妙错乱。
关越诗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孩。
衬衫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不疾不徐像滚落的珠翠,跟人对话时双眼总有礼地注视在人的面部,却不紧盯别人眼睛,既不咄咄逼人又显得含蓄认真。
如果说江蓠的男人都是长在黄土堆里,滚在泥巴地里,陆林深给她的感觉就是该躺在白玉床上。
于是关越诗刻意的气势汹汹都有些伪装不下去,就这么僵立着借了他的针线。
那天之后,陆林深所提的“自由”不时在她脑中出现。
她跟陆林深说的是实话,她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两个月前,她最大的志向就是开个裁缝小店,买两台崭新的缝纫机,她一台奶奶一台。
白天她和奶奶一起去市集淘喜欢的布料,买完让大黄背着驼回店里,到了她就和奶奶摸摸大黄的头放它去玩,然后两人配合着把布裁成衣服,摆在货架静静等着它的有缘人出现。
晚上关了店门,踩着月色,她扶着奶奶,大黄保护着她,她们一起回家去。
自由她现在不可能得到。
可大黄……
关越诗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她怎么也要试试。
陆林深得知她要补习,没说其他,只是在书中翻找着递给她一张A4纸:“这是我根据你的情况,制定的学习计划。”
关越诗接过去,发现最上一列用粗笔醒目写了她的各科短板,其下小字又列出详细分析,再下一行针对性地写了提升建议。
到最下一行,关越诗发现他又重新汇总一个表格,按不同的程度要求规划着不同的课时进度。
及格,良好,优秀……
还真是合格的先生。
“你想学到什么程度?”陆林深问她。
“开学考班级前三十?”关越诗想想关良博的话,觉得还是保险些,“前二十吧。”
陆林深像是有些意外,好像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最后只说:“那你这个暑假恐怕会过得有些艰难。”
关越诗觉得这人真有意思,话总说的那么含蓄,像他的人一样氤氲着雾气。
从那天开始,关越诗真正开始了补习生活。
此后三天,她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她做好了“很艰难”的准备,但也没想到会是这种魔鬼训练。
其实关越诗的成绩并没有期末考那么差,她在江蓠是出了名的老师喜欢的好学生,期末只是为了反击关良博的独断,给自己换来口喘息。
她的学籍还在江蓠,开学后的高一,关良博早想好了让她插班到苏城中学的高中部,期末考并不会影响什么。
果然过了几天,陆林深就发现了这个情况,配合着削减了她投入到其他科目的时间,只有英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地狱模式。
农村来的孩子大多英语不好,关越诗很是认命,每天除了睡觉,蹲在厕所都在想着多记几个单词。
也是通过补习,她才知道江蓠和苏城的教育差异如此巨大。她基础不好,音标一关都卡在及格线下,陆林深就从音标教起,念几次音标又给她举出例词,关越诗头一次听人念英语如此地道。
像磁带成了精,她有些好笑地想。
后来音标学会了,陆林深又开始教它语法,那么长的句子被他加上语调,娓娓道来如诗中乐章,关越诗一时间都不敢开口了。
中国学生都畏惧出声,陆林深不想让她学哑巴英语,又在早上给她加了跟读训练。
关越诗开始还不好意思,总赶在陆林深来之前的一个小时早起,读完再跟他学白日里的那些语法搭配,几天下来渐渐也熬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又恢复原样。
就这么苦熬了将近一个月,等有天陆林深的耳机线不小心扯到,听力外放了几句被关越诗听懂许多,她才发应过来她的进步有多巨大。
那是关越诗来苏城后最开心的一天,她兴奋无比,一激动晚上把刚送来留着第二天吃的菜也炒了。
陆林深最近回去越发没个准点,家里人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