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炁自指尖滑落的触感开始,到身旁少年屏住的呼吸声,再到飘零至水洼中的树叶、掠过高空的乌鸦……感知正在不断地扩大着。
这一刻,我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仿佛能感受到此方天地的万事万物。
而后便是肌肉的纹理、筋脉的走向、血液的流动……等等,自然而然地涌入脑海里,构筑出我从未亲眼见过的模样来。
一切都是如此地水到渠成。
雨停了。
我睁开眼睛,果真看见粉发少年那漏了风的胸膛被完好无损地填补起来,除了些微的血痕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伏黑惠微微倾身,手在虎杖悠仁颈侧按了几秒后,破天荒地露出了堪称呆滞的神态。
“有脉搏了……”
他愣愣地呢喃道。
我长出一口气,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腿脚直起身子,语气轻松地玩笑说:“我第一次尝试治愈的术式,保险起见,还是请专业人士再检查一下的好。所以我现在可以给硝子小姐打电话了吧?”
“……嗯。”
少年浅浅地勾起嘴角,碧蓝的眼眸中似乎有光彩跃动:“那我联络一下伊地知先生。”
修补起丢失的心脏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件大事,家入硝子即刻表示愿意推迟手头的工作,优先给虎杖悠仁做个体检,而作为施术者的我自然也得同行,好歹提供点术后服务,保障一下患者的合法权益。
在前往高专的途中,伏黑惠给我简单讲述了两面宿傩的存在。
这位据说诞生于千年前的诅咒之王,现在正像个背后灵一样阴魂不散地寄宿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夺取少年躯体的控制权。
好吧,比喻成背后灵好像不太恰当,对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带恶人来说可能还有点冒犯也说不定——但是管他的,在我这里恶徒是没有人权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家伙驱逐掉吗?”
我有点不爽:“感觉这跟鬼上身也没什么区别呀。”
“受肉跟附身还是有差别的,虽然这个差别有点微妙。”
坐在后座的伏黑惠单手按在仍处于昏迷中的虎杖悠仁肩头,以防止对方侧滑撞上车窗,一边耐心地解释说:“而且问题的重点在于受肉的咒物本身,两面宿傩的力量过于强悍,现在的技术连封印他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不用说祓除了。所以上层才会想要处死虎杖,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确定的能消灭他的方法。”
“说得很是冠冕堂皇嘛。”
我不以为然地撇嘴,“其实不过就是逃避责任跟转嫁负担而已。不去思考更好的解决方法,而是强行让无辜的孩子去承担自己的无能所造成的后果,真是这世界上最烂的大人了。”
“……您说的是。”
一直默默开车的伊地知洁高忽然接话,语气很是复杂,既像哀叹,又像自责。
……该不会引起歧义了吧?
我连忙出言补救:“我只是在说那些领导层那些手握权力却毫无作为的烂人而已,没有影射伊地知先生的意思,您在工作上已经很尽责了!”
“是的。”
伏黑惠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平日里承蒙您关照了。”
伊地知洁高诚惶诚恐地连连摇头:“不不不、哪里的事……”
一看就知道他平时没怎么得到过与努力完成的工作所相应的称赞与感谢,这悲催的打工生涯未免也太令人心酸了。
将我们送到高专门口以后伊地知洁高就驱车离开了,他还要返回医院去把正在接受治疗的钉崎野蔷薇接回来。万幸的是少女似乎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听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咒术高专不愧是明面上的宗教学校,建筑风格相当和风。
由于上次来这里时我搭乘的是点对点式直达“交通工具”——趁着这位工具不在偷偷提一嘴,他提供的旅途体验真的特别差劲——所以其实并没有详细领略过高专的风景,故而我在前往家入硝子办公场所的路上仔细观察了一番。
最直观的感受是财大气粗。明明就没看见几个人影,校园的占地面积却大得惊人,一度令我产生了“这附近几个山头不会都圈在里面了吧”的疑惑。
“据我所知是这样没错。”
伏黑惠毫无波澜地回答说。
我:“哇哦。”
家入硝子的工作室位于一幢单层的和式木屋里,还附带了座独立的院落。
黑眼圈明显的秀丽女子两手闲闲地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言简意赅地指挥着十分疲惫但仍执意拒绝我帮忙抬人的提议的伏黑惠,让他将呼吸浅淡的粉发少年仰面放在医务室的床铺上。
她懒懒地道:“多亏有你在,否则这孩子就要被直接送到隔壁去了呢。”
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妙:“隔壁是……?”
“解剖室。”
家入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