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收了几两银子,便将推车给文晏了。
“盐县内啊,无人缺这推车,整日堆放在门口,我正愁呢,小姑娘你就拿走吧,”铁匠阔气摆摆手。
文晏道谢后,就与柯恒将买来的米粮搬到了推车上,又买了匹老驴,将米粮运回了柑县。
米粮堆放在推车上,摞成了小山堆。想必节省一番,尚可以维持半年。
文晏与柯恒牵拉着驴,驴本就年迈不堪,承担这米粮已是不堪重负,他们也不好再坐在推车上,徒增它负担了,它拉磨十余年,他们寻到它时,它险些就要被送去饭店里,成为旁人的盘中餐了,好在文晏最后剩下的银子救了它。
文晏摸着驴的脑袋,安抚着它,“老驴啊,咱慢慢走,”
柑县。
烈日炎炎。
“柳娘,文主薄去哪了?怎么还未回来,”有人问道。
“文主薄去盐县给咱们买米粮去了,她说三日便回,”
“可已经四日了,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冯哥擦了把额角的汗。
“能出什么事?恐怕如县令一般,嫌恶柑县,跑了还差不多,”管事冷哼一声。
“你说什么呢,文主薄若是嫌恶,怎会教我们夯实土地,开凿水井,柳老头,你别乱说,”冯哥扔下手里的锄头。
“如今这地已翻耕得差不多了,我去寻文主薄,山里尚有劫匪,她一女子,不行,我得去,”冯哥皱眉。
文晏拉着老驴在路边走着,却见前面乌泱泱的一片人,正拿着锄头朝这走来。
为首的正是冯哥。
“冯哥,”文晏招手道。
对面的人自然也看见了,蜂拥而上,“文主薄,”
看着文晏身后推车上的米粮,众人讶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文主薄,竟弄来这么多米粮!是,是怎么做到的,”
文晏万万没想到后面竟有这么多人,半个县的人竟都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你迟迟不归,冯哥担心你遇上劫匪了,好在你没事,”不知谁说了一句。
“......多谢诸位关心了,”文晏有些感动,抓紧手中牵驴的缰绳。
“我们来帮忙,”众人跑至后面,开始推起推车,分担起老驴的压力。
一日的路程,在众人的帮助下,仅花了半日就到了。
端着凉茶,文晏递到百姓手中,“大家都辛苦了,都喝些茶歇歇了,这米粮我只讨来这么些,”
“文主薄说的什么话,这么多米粮,已够我们所有人吃半年了,”冯哥喊道,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已经足够了,”
文晏眼角一热,她知除非过于节俭,不然这些米粮万万是不够的,百姓们却又反过来安慰自己。
“要委屈大家半年了,只要年底收成好,就能吃上饱饭了,”文晏坚定道。
“没事,”众人纷纷安慰道。
有了米粮,大家耕地都更加有劲了,日子越来越好,教孩子们读书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赶着九月的尾巴,文晏在府衙内开办了学府。
柑县孩童不多,左右不过十来个,她一人也管得过来。
且贫苦家的孩子当家早,个个听话得很,整日来得比文晏还早,学府一开,都靠这些孩子们催文晏起床了。
“阿晏师父,该起了,”门板被敲响,文晏拧着太阳穴,无奈起身。
柑县的孩子们未读过书,不识字,自然也不会写字,没握过笔,也未见过书。
犹记得文晏第一回拿出三字经时,他们眼里所含期待的目光,有种对知识的渴望。
十来个学生中,有过半的都是女娃子,她们初来时,大都扒着门槛不敢进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眨着珠子般透亮的眼睛。
文晏花了好些功夫,为她们扎好头发,洗干净脏兮兮的小脸,一个个的,看起来,才像个孩子样。
“阿晏姐姐,我以后,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一个小女孩抬头,樱桃小嘴叭叭地说出令文晏心头一颤的话。
文晏从未想过,会有人想要成为自己,她一直觉得自己胆小如兔,走了好些弯路才勉强能像如今这般。
原来,自己也能为他人带来光亮。
文晏蹲下,与她平视,将她额前的刘海,“好呀,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每日都要背书哦,你叫什么呀?”
“我没有名字,阿婆常叫我阿宝,”她无措地抓着衣摆。
“那阿宴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吗,静泊,如何?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姐姐希望你记住今日说的话哦,”文晏弯起食指,在她小巧的鼻尖轻轻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