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教堂静悄悄，几只白鸽掠过。没有灰尘，只有阳光透过彩棱窗，向神低垂着头。今天不是礼拜日，没有合唱团的孩子们吵哄哄地打闹，也没有信徒涕泪交加地忏悔罪念。只有神父一人穿戴整齐，准备进行例行祷告。他垂着头沉思着，阳光照在他背上，神像蒙下一片阴影。
但有个孩子早早溜进了教堂，躲到了神像背后。她原本想找个时机跳出来吓唬神父，没想到等了太久，他还没出现，自己就沉沉地睡着了。神父当然发现了她，她艳丽的裙角没有藏好，大方地盛开着。
神父没办法对这个孩子置之不理。他走到神像后，把她轻轻抱起，放上了长椅。又怕她着凉，把外袍脱了严实地盖上她；又怕她睡醒了嚷嚷脖子疼，可是教堂哪有枕头？只好坐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好不容易把她安顿好了，神父重新开始祷告，但她睡不安稳，不一会儿就开始翻来覆去。他怕她摔下去，分了一只手护着她。她的手又扯住他的袖子，就和她小时候藏在他的衣摆里偷听信徒忏悔时一样。
“别胡闹。”神父叹了口气，由着她抓住他的手。
她笑嘻嘻地睁开眼，头蹭了蹭神父的大腿，“您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睡觉的时候很乖，不会动来动去。”
“那是小时候！”她撑起身，不高兴地说，“您已经很久没和我一起睡了，怎么知道我现在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不乖，是不是会动来动去呢！”
“胡闹。”
“我没有胡闹，您也说过，我还是孩子，不是吗？”她又卧了下去，依偎在他的怀里。“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就要很久很久见不到您了…
“这个公爵我一点也不想当！为什么他们非要我来继承，为什么哥哥就能到处去玩！”
“不是玩，他是去游学。”
“那我也不想当，我不想我不想！”她窝在神父怀里撒娇，“我想天天见到您！”
“我们可以通信。你还记得那只最胖的鸽子吗，你小时候在它身上画了个十字。它可以是你的信鸽。”
“是最可爱！”
“好，最可爱的鸽子。”
“可是这样不够，我要见您，就像现在这样，”她跨坐在神父身上，圣袍早就滑落在地，无人在意。她的神父微微仰头，她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她的模样。刻着耶稣与天使们的高大穹顶，然后是神父怀里娇嫩鲜艳的她。“就像现在这样，我看着您，您也看着我。”
“…”他很难拒绝她。“我一直看着你。”
她哈哈大笑，搂住他的脖子，“左，您真的很有趣。”他总是怕她嫌弃自己年老无趣，经常拒绝她约会的邀请。但她一哭、一撒娇，他就没了办法，只能妥协。
他和她的父母，也就是前任公爵和公爵夫人颇有交情。他不仅是她的神父，还是她的教父，从小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还算乖巧的伶俐小孩长成了个爱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女孩。
他教她许多，比如怎么写诗，怎么和神倾诉。而她将所学应用在他身上：她大摇大摆地闯进他的房间，还留下作案的一首情诗；她向她的神父忏悔说爱上了教父，求神让他也爱上自己。
“我是您最纵容的孩子，不是吗？”她每次闯完祸，都抱着他的腰撒娇说。
“是。”他也只能亲吻她的眼睛。
“那我是您最爱的孩子吗？”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只露了一双眼睛看他。
“是。”除了是，他无话可说。
毕竟先滋生爱意的是他，蓄意谋划的也是他，她不过是他爱意纵容下的受害者。这所教堂也只是他的避难所，他筹划着怎么让她无知无觉地一步步落入陷阱，把教堂包装成他们的圣地，引诱她咬下苹果。
一只纯白的乳鸽，还未学会飞之前就被写下了拥有者的名字。随着成长，烙印越来越深。
从此以后，她的欢愉和盛放都是独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