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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才姗姗来迟,把一只朱砂封闭的信筒抛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才道:“刚收到临云城的来信,朱员外家要翻天了。”

东山立即拾起信筒,看有拆开过的痕迹,便随口问起:“怎么回事?”但手上没停,继续倒信纸的动作。

翁郁明抄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回应:“朱员外家又死人了,一男一女,死相凄惨。如今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就快撑不住了。”

来信很短,东山扫了几眼就合上了,不免肃了神色:“没想到事情这般严重,看来得加快行程了。”

翁郁明也赞成,一点头,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可东山一转眼,瞧见杵在身边的孟慈,面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坍塌:“小慈,你还是回去吧!”

孟慈仿佛没听见,还是木然地坐着,保持望向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

东山又说了两句,孟慈还是一点反应不给,再好脾气的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索性不劝了,任孟慈自行施为。

小二来添了一趟水,第二壶茶又下去一多半。

东山打算去柜台要两间房,一间给孟慈,一间自己和师弟挤一挤,凑和着住。刚站起来,却听沉默了一整晚的孟慈开了口。

她嗓音有点哑,清了清,才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临云城。”

东山没什么意见。反正孟慈铁了心不回山上,跟他们一道还能有个照应,反而安全些。

而翁郁明在人前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派,自然也不会跳出来反对。

因此,三人就此成行。

夜晚,孟慈进到东山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径直走向桌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她安静坐了一会,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虽说翁郁明不是个东西,但他说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也就几分,绝不能再多了。

可就此承认又心有不甘,孟慈收着力气一拍桌面,控诉道:“又不是我愿意这样的,他哪里体会过一练功就头痛到想撞墙的感受!”

吐槽的话一开口,简直收不住:“翁郁明真就不是个东西,一天到晚站着说话不腰疼。”

孟慈从凳子上站起来,反倒觉得自己的腰有点不舒服,抻了抻腰背,走去了床边躺下。

她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可我该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呢。”

幼时顶着疼痛练功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孟慈曾不信邪,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但得到的结果无非是一次痛过一次。

况且到了现在的年纪,还没结成金丹,孟慈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玄修这条路确是走不通了。

她在半空中把手一挥,挥去淡淡的忧伤,安慰自己:“如今人间界灵力稀缺,能修成的人本就越来越少。人活着,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

孟慈只是顺口说出的话,没想到话音落了思路却突然开阔起来。她一挑眉,从床上翻身坐起,嘴里念念有词:“还真是。我为何死盯着玄修一条路,眼看着不合适还要死磕,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人。我若是……”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拿不准了。孟慈在山上长大,周围都是修行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她也想不起能做的其他事。

“若是东珠在就好了,数她鬼主意最多。”孟慈举棋不定,又重新躺回去。

这晚入睡前,孟慈的思绪堪称活跃。她又仔细梳理了一遍接下来的打算。

她爹为了逼她就范,不惜拿父女关系作为威胁。可这么多年过去,孟世恒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若没有那番话,兴许孟慈再拧一拧,就回去了,可他偏偏说了那番话。

这让孟慈在心里把回山的退路斩断了。翁郁明不是说她吃穿用度都是别人给的?那她就振作起来,自己去挣。

上清山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弟子都会接取门派任务,这也是清一派收入的一项主要来源。

正好,她跟着东山师兄去完成委托任务,干了活,便不算白拿盘缠了吧。

孟慈在心里把算盘打的清清楚楚,想明白这些后,才心下稍安,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已许久没安稳地躺在软乎乎的床上睡过觉了,放下心事闭了眼,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孟慈无意识地在一片虚空中走着,四面八方无论朝何处张望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如何都醒不过来,只能一直走下去。

更为怪异的是,她总觉得有人正隐在黑暗中盯着她,但她追过去后,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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