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来不及向圣上批示,我做主行了丧仪就火化了。自我在时,也目睹李钰对明月确实也是一片真心,虽未及行礼,再者联姻之事关系到两国邦交,骨灰李钰坚持要带走,我也就没有反对。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顾师父长叹一口气,灌了一碗酒,叹息道:“明月自小是我看着长大,拿她就是当闺女在养,我一大把年纪了从没想过竟然还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醉抬头,看着顾师父,有些不信,又有些茫然,低声道:“我少时呆过天牢,阴冷潮湿,十天半月三餐不济。后来入过军营,身在前线风里雨里,刀枪剑雨四处负伤。为探敌阵潜伏山里,蛇虫毒物亦难避免。就算回到京中,一剑穿胸,哪件不比风寒强,哪件又比时疫轻。怎么我活的好好的,她这么容易就……去了?”
顾师父看了看陈醉,陈醉盯着他好像要问个所以然出来。顾师父不由叹气,陈醉的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陈醉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心肺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很很的拽紧,一阵猛咳,拿手捂着,指缝间渗出丝丝鲜血,陈醉一手猛得拽紧顾师父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得问道:“她……是不是不想活?”
顾师父见状吓了一跳,没想到陈醉伤的这么重,赶紧点了他几处穴位,护住他心脉。然后渡了内力引导他体内隐有混乱的内息。
“你先冷静一下!”顾师父急声道,“你和明月,我视如己出,如今我刚送走闺女,你这是要我再送走一个你?!”
陈醉却充耳不闻,只是手上拽得更紧,咬牙道:“她是不是不想活?!”
顾师父叹气道:“她不是不想活。我不说你也知道,明月心上一直记挂着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她娘亲幼弟之死,这么多年来,不管是谁下手报的仇,凶手也已经死了,也算是有了了结。另一件事就是你。天威难测,你若只是个小小侍卫,她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再者你也是个心智卓绝素有筹谋的人,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所以她费尽心机送你离开。你果真也做的很好,营中再见时她就放下心了,此时你已有自保之力,往后的路,她在或不在均无助益。”
果真,是这样。陈醉呼吸愈加紊乱,好像有些缓不过气来,顾师父怕他有事,手下内力不敢撤。
“她不是不想活,”顾师父叹气道:“人一旦心里没有了牵挂,面对困境时大多就有些消极,可能拼一下会有一丝生机,也没有太多欲望去争取,所以你历经磨难能坚定的活着,而明月却没有。她可能只是觉得,活着很好,就这么去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
陈醉难受到嗓子已经快说不出话来,出口只有微弱的气音,他缓缓问道:“她,就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我的么?”
顾师父叹息道:“她说,你很好,她并不担心。”
陈醉闭了眼,她终于还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了,生死决别,半句话也没有。
顾师父继续说道:“临终之时,她跟我说,生老病死,人之命数,她此生应做之事也已了结,若有遗憾便是书中所言山川大河海岛仙山无缘得见,若有来生,愿化为鱼虫飞鸟,好不辜负这山高海阔四时风光。”
鱼虫飞鸟,山高海阔,她分明就是不想跟着李钰入宫的。从她允许李钰靠近之时,她便是做的这个打算。自己是瞎了么,为什么没看到,只顾着争风吃醋,自己心里不好受,便也要她不好受。怎么会以为她真愿意嫁给李钰。为什么李钰要虎符的时候,没有给他。现在,再有十个百个虎符,去哪里换回一个明月?!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曾想明月死了,就再不会有人拿她来威胁,这下明月真的死了,不是得偿所愿了吗,他应该开心才对。心里蜂拥起来的各种念头,炸得陈醉浑身都疼,醉了是不是就不会疼了?他突然抱起桌上的酒坛子灌了起来,顾师父大惊,赶紧抢下来,怒道:“你疯了!!你清醒点!”
辛辣的酒流下去刺激到新伤,顿时血气紊乱,陈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随之昏死过去。
“大夫!”杨越吓了一跳,赶紧唤人去叫郝大夫。
郝大夫来了,气得滋啊哇得乱骂一气,止血,顺气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一通折腾下来,头发都白了好些根。依旧在汤药里加了助眠的药材,醒了就瞎折腾,还是睡着算了,迟早要被这些混蛋们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