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过的微风中和了夏日的热气，河里的水涓涓地流。
陈未将自己披散的长发随意扎起，拿着自己的脏衣服到河边。
这时候是村子里的晚饭时间，人们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吃饭，河边静悄悄的，没有和陈未一样来洗衣服的人。
陈未环顾了一下四周，弯了弯眉。
正合她意。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一群老人和孩子们守家。孩子们倒还好，隔着老师这层身份，终归是有些拘谨的，主要是村子里的老人们，聊起天来她实在招架不住。
陈未浅浅伸了个懒腰，把自己的手浸入河水，感受着凉意从手上钻进身体里，慢慢驱赶走一天的疲倦与暑气。
等手适应河里的温度差不多了，陈未才把堆放在一旁的脏衣服按到河里，开始揉搓。
刚来的时候，她其实是不乐意这么洗衣服的，总疑心洗不干净，可被同行里来过这里几次的热情女生拉着试了几次，彻底爱上了用河水洗衣服。
陈未听着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细碎声响，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乐呵呵地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不远处，灌木丛被人小心翼翼地扒开一条缝，又犹犹豫豫地合上。
“陈老师会生气的。”半蹲着的小虎非常后悔自己一吃完晚饭就跑出来溜达消食的行为，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不安分，喜欢乱跑，他也不会被余醒逮来这里。小虎仰头看向曲腿倚着树的余醒，希望余醒可以放过他。
可余醒的目的还没达成，哪能那么容易就把人给放走，他把手里拿着的玩具在小虎眼前晃了晃，引诱道：“你还想不想要玩具了？陈老师就是看起来有点凶而已，实际上心软得很。快去，待会儿陈老师洗完衣服要走了。”
小虎渴望地看着余醒手里的精致玩具，又透过灌木丛的空隙看了眼嘴角下垂的陈未，一时难以抉择。
他没见过也没玩过余醒给他看的那种玩具，平日里和伙伴们在树林里躲藏追赶，或者捉几只蚂蚱蝈蝈玩就是他最大的乐趣了。
但陈未眼皮耷拉，唇角的弧度几乎一天都保持着下弯状态，很少和他们做什么互动。刚上课一个星期，他们就得出了陈未是这回来支教的老师们中最凶的老师的结论。
余醒看着小虎踌躇的模样，心觉这么让他犹豫下去可不行，他弯下腰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陈老师很凶？”
小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玩具，点点头。
余醒见状，把玩具捧在自己胸前正对着小虎，说：“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问你，村里的爷爷奶奶们是不是都喜欢和陈老师说话？”
小虎回忆了一下陈未和村里的爷爷奶奶们相处时的场景，又点了点头。
余醒眼底笑意一瞬而逝，他摸了摸小虎的头，把玩具放在小虎怀里，说：“爷爷奶奶们都喜欢和陈老师说话，那说明陈老师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一定是你们对她有偏见，所以才会觉得她凶。”
小虎拿到了玩具，思考能力骤减，闻言只觉得余醒说得有道理。他垂着头，愧疚地抱着玩具，不发一言。
余醒见自己把小虎忽悠住了，放柔声音安慰：“之前有偏见也没事，以后放下偏见，好好和陈老师相处就好了。——那现在你敢不敢去找陈老师了？”
“敢。”小虎飞快地瞥了一眼表情仍然很凶的陈未，语气坚定地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缘故，他刚刚那一眼望过去莫名觉得陈老师不凶了，而且还有些温柔。
“好，那玩具先交给我保管吧，万一被陈老师看到露馅了可就不好了。”余醒说。
小虎有些舍不得才攥了一会儿的玩具，试探了好几下都没把玩具放到余醒伸开的手心上。
余醒都要气笑了。
在他准备开口催促时，小虎终于狠下心松开了玩具，扒开灌木丛朝陈未跑去。
余醒站起身，躲在树后，观察陈未和小虎的一举一动。
“陈老师……”小虎跑到陈未跟前，胆怯才后知后觉地浮上来，他用着如蚊蝇一般细小的声音喊陈未。
如果不是周遭过于安静，陈未说不定还真听不见。
“小虎？怎么了？”陈未甩甩手上的水，把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尽量放柔声音问。
她选师范专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喜欢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孩子们眼中的形象始终都是负面的，像被村里的小孩在上课以外的时间搭话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两个局促的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好久，急得风都吹动灌木丛制造出声响来催促。
“呃，陈老师，你，你和余老师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小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的气氛，问。
被问到私人感情，陈未脸上晕起红色，没注意到小虎飞快地朝不远处的一棵树看了一眼。
“小虎你，从哪儿听说的？”陈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