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戴吧。”她的拖鞋再一次踩上他，蹭过他的脚踝。
蔺竹则忽然想起，丛家家宴上，她也有类似的举动。
脱掉毛绒鞋，将光裸的脚丫蹭到他的校裤上，表面风轻云淡地吃饭喝汤，桌下一片风暴。
“丛菱，你最好不要闹。”他笑着说，“公共场合。”
女孩‘哦’了一声，似乎被他的无趣弄的无精打采，“那你回去给我戴吧。”
她抓过来晃了晃，铃铛撞出清脆响声，猫咪大多会被戴上这样的款式，她捏着眉心，似乎有点无奈问道：“怎么又是铃铛，蔺竹则，你会对这种声音起反应吗？”
丛菱直言不讳，笑骂：“变态一样。”
铃铛声音回荡在两人耳畔，一下又一下的余音在雨声里变了味。
“这个不一样的。”蔺竹则说。“我能现在就给你带上吗。”
“随便。”丛菱又问，“哪儿不一样？”她仔细打量，“摇动起来声音更大些？”
她把玩一阵子，两人落坐处的沙发在角落，复古椅子可以挡住客人视线，半明半暗间，男孩俯身半跪着给她套上去。
冰凉触感接触到丛菱的皮肤，偶尔他的温热指尖擦到她的小腿，留下一道余温。
她忽然想到什么，“蔺竹则，你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玩具吧。”
丛菱语气渐冷，她左脚摇晃，男生抬眸与她对视，女孩抱臂，“说说吧。哪里不一样。”
丛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猫，被他摆布打扮。
“我给自己也弄了一个。”他轻飘飘地说。
丛菱蹙眉，同款？
他的手触摸到铃铛处，喃喃自语般，“丛菱，你一定要一直戴着。”
“为什么？”
他昂首，白色灯光洒在他眼底，显得很真诚，“这样，我才能找到你。”
“你去新西兰，记得要照顾自己。你自己伤口都没好透。”男生起身说道。
丛菱还没反应过来，“那你过来不就好了。”
他又不再言语，晌久后，在丛菱露出不满意神情前，他忽然抬眸，清隽脸庞暴露在光线下，“你一定要去你想去的学校。”
丛菱若有所思，笑着说道：“你像是在和我告别。”
“是吗？”他抿了口美式，苦涩味蔓延开来。
两人坐在店内，听着音乐与雨声。丛菱感受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提出。
他们默契地安静对坐着，偶尔看看玻璃外，偶尔余光落在对方身上。在太阳落下后，丛茂彦的助理打了个电话给丛菱，咖啡店前，蔺竹则把她扶到车内。
茶色玻璃摇下，黑色伞下的男孩，面庞陷入一片阴影，如同这片突如其来的阴天乌云。
“蔺竹则。”少女声音带着雨气飘出。
男生弯腰，背脊处校服褶皱。“嗯？”
丛菱定定看他，视线落在她白净脚腕，随机又锁定在他的双眸，浮着一层淡淡雾，不透出他的情绪，“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
“丛茂彦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她当机立断。
蔺竹则认真看她，女孩眉头皱起，似乎只要他点头，她就能立刻回家和丛茂彦大吵一顿。
斜风细雨，打落在他的伞面上，噼里啪啦。
他的伞靠在轿车的顶部，顺着角度滑落到车身，又滴落到车窗。
蔺竹则一笑，微凉指尖抬起触碰到她拢起的眉心，抚平，又落在她的眼眸上，顺着她的双眼皮褶皱，摸到眼尾处。
很安静的动作。
雨势渐大，雨气蒸腾。
“快去吧。”丛菱听到他淡淡地说。
“我的妹妹。”
快去奔赴你的人生吧。
偏离的轨道就要断裂，正途才是你该选择的道路。
丛菱忽觉不对劲，在蔺竹则收回手的那一刻，攥住：“等一下！我今天不去了。”
“什么？”助理本就尴尬，拼命降低存在感，但是也不能让他无法完成老板任务吧。“小姐，你别为难我。”
丛菱不搭理他，“蔺竹则。”
他听见少女一字一顿，“你确定没有其他的话了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街道下水口的水声哗啦，顺着缺口处汹涌往下俯冲，砸进污垢的水渍中。
男生站在，雨伞朝车内的她倾斜，喉线起伏。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忽然一下子，他想起之前云淞和他说的话，我们要知恩图报对吗。
无力感袭来，“没有。”他笑着说，“旅途愉快。”
丛菱缓缓松开手，“好。”她说。
他眼睁睁地看着车窗升起，喉间发涩，欲言又止。
他们隔着窗户与雨帘对望，明明咫尺之间，却似乎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