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制的香露花酿甚好?”玄女却转了话题,合上礼部的名单后问。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些敏感话题,浅笑道“舍不得仙葩林里那些白白掉了的花蕊,便收了来做了些。”仙葩林里有教这些制香酿酒的师傅,我因对花木气息感召敏锐,近来尤盛,故颇有心得。
“桂花酿可会做?”玄女问。
“会。”我答道,我并不喜欢桂花的香味,总觉得轻浮且袭人,但偏今秋仙葩林那几株桂子开得好,终究是不忍糟蹋,便拿来试做了些桂花露和花酿。
玄女颇有兴致地让我拿来一试,饮了一杯后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赞道“甚好。”又要了两坛去。
因与玄女抛头露面的多了,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红绳,我对月老府那狷狂仙童印象颇为不好,便约了百雀一次性还回去,没想快到了月老府百雀又被召走,我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果真又遇到了那位仙童,此时却是醒着的,见了我们,嬉嬉地笑“啧啧,天界又来新人了,竟比我们小锦觅还美,难怪攒了这么多红线。仙子叫什么名?从何而来?”
比想象中还要轻狂。
我皱了皱眉,绕开拦着路的他,只把红线挂回树上,便要转身欲去。
“仙子请慢”他又绕上前来,站在离我仅一尺之地,我隐隐闻出一股酒味,向后退了一步道“仙人请自重”
“哈哈哈哈”红衣仙童却狂放地笑了开来“有意思,你当我要轻薄你不成?你当我是谁?”他逼近了我,稚气的脸上却有十分的精明,组合起来极为诡异,我向后退,后背已抵上了树边,脚步也生了滞,我知他用了法术,冷冷地看着他“不论仙人身份为何,终归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方才得趣。”他朝我眨了眨眼“况仙子生得风流袅娜、眉目含情、媚骨天成,天生是个风流种子”
我生平何曾遇见如此轻薄无赖之徒,即便是薛大哥哥那样惫赖之人,也只敢远远地瞧上两眼。
我气恼了“呸”了他一脸“满嘴污言秽语,你也配当神仙?”
红衣仙童却不以为杵地继续嬉嬉笑“看看你们的好天帝,把你们都教成了一群假正经”
他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狐媚眼里的光波流转,诡异得让人头晕,声音一改刚刚的轻薄,醇厚温绵地道“仙子别怕,在月下这里不用压抑掩饰,只需要做你最真实的自己。仙子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霸道型?温润型?邪魅型……”他挥手幻出一张又一张的肖像。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
我掐着指尖,守住灵台清明。我心想得尽快离了这里,离了这个疯子。
“黛儿方入天界,只想侍奉玄女身边,无暇思及男女之事”我不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冷冷道,抬出玄女的名头,试试看能不能弹压得住。
红衣仙童的脸立即意兴阑珊了“原来是那老婆子的人,怪不得养得如此无趣,白糟蹋了美貌,可惜可惜。”
他的脸沉了下来,挥手一记缚仙绳把我捆在了树下,边打量着我边连连摇头道“天界无趣啊,难得一个美人,却被这起假正经所谓的礼义廉耻给毒害了。” 说完,便进了屋子捧了一堆书,边道 “来来来,今日月下就教教你做人的乐趣”
我一眼瞧见封面的图案,骇得极羞极怒,却被困在树下动弹不得,心中暗暗叫苦,又思他刚说的那番污辱性的话,更怕他接下来做出别的无礼之事,怒惧之下,强自运行经脉,挣开缚仙绳出了月老府,狂奔了一射之地,才发现自己气血翻滚,胸中巨痛,我踉跄地扶住手边的白玉栏杆,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便不听使唤地软滑下来,意识模糊的最后,只见到了一白衣袍袂,纤尘不染。
我梦境里不再有零碎片断的人事,只有漫天生长的花树果草在晨睴里不断地生长,令人欣喜雀跃地生长,我站在一株高大水晶树的树冠上,看向万木生长的广袤彊域,在那彊域的尽头,站了一个白衣仙人,他不再背对着我,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绽着一朵和煦笑意,恍如雪后新睛,暖暖耀耀。
“怎么又是你?”梦里我傻傻地问他,却把自己问醒了。
睁开眼目之所及的是湖蓝色的冰丝帐顶,我惊醒地起身,月老府的记忆扑入脑海,我打量着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方起了身,发现我所在的是一处白玉亭上,亭子的面积很大,凉榻之外,尚摆了棋台书桌与茶台等,皆为一体的白色,亭台四周围着湖蓝色的冰丝纱缦,我撩开帘子,四隅皆是瑶池翠沼,珠树琼林扶疏其上,四下水雾蒸腾、灵气漾动,在那蒸腾的水灵之间,洇蕴着白衣墨发的背影,水波之中隐有银鳞闪动,但很快,那个银鳞闪没在水汽中,白衣仙人似有警觉地站起了身,转身凌波而来,衣着之上不染一点水尘。
是他,他又救了我一回。
唉,我何以为报?经了太虚那一遭,再不敢轻易欠下什么。
满腔的谢意道不出,嘴里却讷讷的,只说了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