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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1)(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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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介与队长作别后,无视了身后御幸苦哈哈的面色,离开了房间。

插着兜慢悠悠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室内体育馆还亮着灯。按往常来说,这个时间春市应是在那儿练习挥棒吧。

距离夏甲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一军,却还有两个空位。

亮介遥遥望着那边的灯光,仿佛可以看到弟弟手握球棒认真练习的模样。

说实话,长子,并不好当。

他们三兄妹,相互之间都只差两岁。这是个特别微妙的年龄差。特别是他和春市,不属于完全同龄的纯粹竞争关系,也不是年龄差距很大的带领与追随的关系。

——被追赶。

这是一个更紧张且难捱的位置。

一着不慎,他便会被紧随其后的弟弟追上。被打败、被超过。最重要的是,会辜负那绝对仰慕背后的期待。

不过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很久之后才有的了。至少在小时候,春市才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时,这个弟弟的存在对于小小的亮介来说,只是一个分走了父母的关注、且还什么都不会只会哭的小废物而已。

说是长子的最后的任性也好,或是一个四岁孩子理所应当的任性也罢,如果没有那件事,亮介估计会连之后的花音都很难接纳。

那天下午有点特殊。一直照料着他们的母亲罕见地不在家,邻居家的婆婆来照料他们。

“婆婆,妈妈去哪儿了呢?”他问。

春市正坐在地上堆积木,堆得歪歪扭扭,反正亮介是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婆婆靠在沙发上织着毛衣,一双眼睛在老花镜下笑出了层层温和的皱纹。

“亮介喜欢妹妹吗?”她和蔼地问他。

小亮介皱了皱眉。

他看了一眼地毯上的春市,想象着妹妹或许是个和弟弟一样麻烦且讨厌的东西。

“不喜欢。”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当然不喜欢了。有了弟弟后,爸爸妈妈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次数很明显变少了。而且在妈妈忙碌时,照顾且陪伴婴儿的任务,他还被认为是理所应当地承担着。

不喜欢弟弟。

妹妹当然也不喜欢。

婆婆却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四岁的孩子说的话是作不得数的。她只摸摸他的头。

“小妹妹很可爱哦,等见到了她,亮介就会喜欢啦。”她转而笑着问弟弟,“春市呢?春市喜欢小妹妹吗?”

春市当时手里正拿着一块红色的三角积木——亮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小细节自己会记得这么深刻。或许是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吧,既是是一块小小的积木,他都记忆犹新。

当时小小的春市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懵懵懂懂得抬起头望着他们,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婆婆的话。

“妹——妹。”婆婆弯下身子望着他,温和地对他重复道,“春市,喜欢妹妹吗?”

春市的小手紧紧抓着积木,因为换季的缘故,刚生了场病,现在还在流鼻涕水。他呆呆地望着婆婆,听着婆婆说话,一时忘记了擤鼻子,一条清亮亮的鼻涕又流了下来。

“哎呀不好。”婆婆推了推他,“亮介,快去把纸巾拿过来,别把地毯弄脏了。”

真麻烦。弟弟就这是这点讨厌。

小亮介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跳下了沙发,来到餐桌边,将纸巾筒抱了过来。

婆婆的腿不太好。她坐在沙发上吃力地弯着身子,伸长了手,想帮春市擦鼻涕,春市却觉得不舒服,任凭婆婆再怎么哄,他仍是往后头躲。

亮介只能走过去,将弟弟抱好,还得将他乱扭的脑袋固定住,方便婆婆将他的鼻子擦干净。

婆婆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赞赏地道:“亮介是个好哥哥呢,真会照顾弟弟。”

他撒手将春市放了下来,却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赞美。

“会照顾弟弟”这样的话,只是站在他们大人的立场上,用赞扬的方式鼓励他“下次继续帮他们照顾孩子”的手段而已。

他并不想照顾。也不是大人所说的喜欢弟弟的好哥哥。

“妹…?”

被重新放在积木堆前的春市问。

“是哦,妹妹。”婆婆耐心地第三次重复道,“可爱的小妹妹。春市喜欢吗?”

亮介站在旁边冷眼盯着他,并不觉得自己会从这小东西嘴里听到其它的回答。

不外乎就是摇头说不喜欢。或者还会哭闹。毕竟,谁会喜欢再来个更小的孩子和自己分享父母的宠爱呢?即使这小东西才两岁,这个道理应该也是很清楚的。

他这么想着。

小小的春市坐在地毯上,手里仍紧紧捏着那块红色三角积木。

他思考了半晌,再次仰起头时,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

“喜欢!”

亮介听到他这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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