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佛说如临渊渡河,河已渡过自然要舍筏……佛法亦是如此,佛法尚且要舍弃,何况非法呢? 何谓法,又何谓非法? 什么是执着法相,又什么是非执着法相? 石窟化殿前的胖和尚究竟是执着于法相,还是不执着于法相? 自己究竟是执着于凤凰涅槃之后的法相,还是不执着于天山之上将要垂垂老去的那副躯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生于天地间的自己,空间是有一物,还是无一物? 若无一物,还需要苦苦修行做什么?若执着一物,又何时能舍去一身肉身,化为真正的凡人? 正如圣人所说,故进亦忧,退亦是忧,自己究竟何时才能像师父那样无忧? 方寸山下南宫世家的师侄无忧,还俗娶妻小花之后,不知是有忧还是无忧? 超脱诸天万界的老道士于自己这个徒儿,究竟是喜欢还是担忧? 一遍又一遍,李修元在不停地问自己。 最后干脆收起手里的佛经,缓缓闭上双眼,手拈莲花,幻想自己已经跟这座大山融为了一体。 忽然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先前他站在崖坪上看世界,眼前的世界只是一处隐于大漠中的山脉,山间有石壁,先贤在石壁上修建了无数的石窟。 石窟供养着诸佛、诸菩萨于一方天地之间。 待他陷入冥想状态,重新用神识感知这一方天地,将神魂放飞于九天之上时才发现,阴霾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散去。 一轮雪月拦着满天星辰静静地照耀着山川大地,而他却化为天空中的那颗明亮的星星。 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心于九天的李修元喃喃回道:“看见了天地,看见的身化三山的诸佛,看见了月支王城的众生……” 那道声音继续问道:“那么,你有没有看见自己?” 李修元平静回道:“看不见,我是水?不对。我是风?也不对。那我一定是这座山了,可是如果我是山,为何我能飞上星空?” 星空中的李修元深深地迷惑了。 正如当年的他,身在佛堂不见佛一样。 化身山川大地,心于星辰之上的他,又如何能够看得见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我是虚无的,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便如佛说诸相非相,我不是我?还是说我已经在这里了?” 星空中再次传来了道声音:“佛说观天地,观众生,观自在,这一刻的你,又何如是观?” 身化星辰的李修元,这一刹那仿佛飞越星空,回到了当年跟小黑一起,于神龙大陆那处神秘的冥河之中,千万里不知道生死变幻一样。 这一刻的我究竟是在死去,还是在新生? 于浩瀚的星空之中,李修元突然怔怔地回道:“这一刻,我在观生死……” “轰!”地一声响起。 趺坐石窟内的李修元突然间周身有一道看不见的火焰从他脚边开始燃烧起来。 老尚当年跟他说,无相金身在于悟而不是苦修,只有悟了,才能破去。 而这一刹那之间,李修元却说出了连诸佛、诸菩萨也不会轻易说出的那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而当下的李修元却超越了诸菩萨的境界,以生死观自在,观天地,观众生。 这一刻的李修元来到了忘川桥上,看着一个个等着过河的众生,于生死之间观自我,观自在,观众生。 一道无名的业火在石窟里缓缓燃烧起来,从李修元的双脚处燃烧,接着往胸腹之间,往他的双手、头顶燃烧而去。 未及片刻,跌坐在地的李修元已经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业火,静静地在石窟里完成他无相金身的自观破境修行。 于刹那之间,诸天星辰光芒大放,一轮新月有七彩神光绕月盘旋,如一只七彩的神鸟凤凰,在伴月飞舞。 石窟里的诸佛、诸菩萨在这一刹那活转了过来。 一时间满天都是诵佛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化一切众生,皆令入佛道。若我遇众生,尽教以佛道……” 静坐佛堂还未入睡的胖和尚闻言,禁不住披衣走到崖坪之上,望着天空的异象久久无语,一时间泪流满面。 趺坐雪地之中,喃喃念诵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大秦皇城,雪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