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照应吗?
而陈耀祖想得极美,大户人家里小厮的月钱都是比婢女高的,那公主府里的小厮岂不是能得十多两银子。
可比高家粮店里的几贯钱高多了。
“三姐,公主府里的小厮一个月有多少月钱啊?”
“六两银子。”
四弟很不平地大叫:“怎么小厮的月钱比婢女低那么多!”
“……你大可以去问公主殿下。”
陈耀祖被她噎了一句,脸色忽然就不好了。
碧涣的心里对这个“弟弟”无比恶心,他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一点都没变。
两个老人估计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她还是跟他们去了那个“家”,一座普通的院子。
但她直觉,靠那个弟弟,估计一辈子也挣不来这座院子。
所以他们是怎么买下这里的?
时间快到晌午,阿娘拿出家里仅剩的新鲜菜,又要宰一只鸡,说是要给碧涣接风。
只是那个弟弟什么都不会干,碧涣又不能让阿娘再去厨房做饭,于是厨房里只剩她自己和五妹陈婷。
时隔多年,碧涣竟不知该怎么杀鸡,她抓住那只母鸡,站在原地发愣。
“三姐……我来吧。”陈婷婷接过碧涣手里的刀。
这是她今天对碧涣说的第一句话。
碧涣看了看她的手,只有十五岁的少女,手上却已经布满厚茧,还有一些陈年旧疤。
这双手着实算不得好看。
碧涣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五妹,你愿意和我回京城吗?”烧火时,碧涣在灶旁问道。
陈婷婷弯腰洗菜的身影顿了一下,没作回答。
忽略五妹的沉默,碧涣继续说:“我可以求殿下带你回府的,公主府里的日子比这里好过。”
“三姐,别说了。”陈婷婷的声音有些苦涩。
“为什么?”
“我们不一样,”陈婷婷将洗好的菜放进筲箕沥水。她的语气里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冷漠,“你是安阳殿下的侍女,她会护着你,你是京城人,我只是一个粗鄙的村姑。
早早地嫁人,生孩子,这就是我这种人的命运。”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碧涣不明白,为什么她小小年纪便会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我们哪里不一样了?”
恍然间她记起了宇文信那天和她讨论起的没头没尾的话题——“都是一样的。”
陈婷婷切菜的动作没有停,她继续说:“你的手,和我的手。”
碧涣茫然地低头,看自己被柴草灰弄得脏兮兮的手。
这双手留着合适长度的指甲,指甲圆润;虽称不上细嫩,但也是很齐整的一双手了。
与五妹的手很不一样。
“我们已经不一样了,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洪灾一过,你便随安阳殿下回京吧,不要留在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你生得好看,他们会逼你嫁人,就像逼二姐那样。
碧涣不忍:“‘早早地嫁人,生孩子’,难道你愿意过那种生活吗?”
“公主府里有很多从乡下逃出来的姑娘,她们有反抗家里婚事的,有被变卖为奴的,有想读书的。她们最大的有四十岁,最小的只有十四岁,殿下都会救她们…殿下也会救你的。”
听到这句话,陈婷婷的眼睛有一瞬的光芒划过。
她握紧手上的菜,低下头短暂地笑了笑,几滴泪水滴到案板上。
真好啊,
她们真幸运。
碧涣小心地提出一条选择:“你可以和我……”
“不。”陈婷婷再一次打断碧涣的话。
碧涣一句“为什么”还没问出来,陈婷婷已经再次开口: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别无选择了。”陈婷婷背着碧涣那张脸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声音里藏着哽咽。
“我怀孕了。”
碧涣手上的柴木“啪”一声掉到地上。
她起身走近陈婷婷,一边喃喃地问:“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陈婷婷转过身,正对着碧涣,满面泪痕无从遮掩。
碧涣抱住陈婷婷,用有些颤栗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不会的,不会的……”
“是真的,”陈婷婷苦笑着回答,“已经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