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救赎。
我一向如此认为。哪怕亲生父亲将我接去了意大利也同样如此。
从东方岛国去往意大利的旅途并不顺利。父亲为了处理母亲的后事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而我就抱着母亲留下的遗物,坐在台阶上看着黑衣人在家中来来往往。
日式宅居本该是充满温暖和惬意的,可我记得那时,家中如死了般寂静。远处的夕阳红得像是燃烧的山火,光芒像是长了几只怪手,冲进我的房子,要将我拖走。
我的一家在□□的诱惑之下奉上了金钱与身体。起初,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溅起的一滴小小的水花,一句漫不经心的发言。后来随着时间的推进,继父沉迷了赌博赛马,母亲和妹妹去了风俗业。我比较幸运,但也仅仅是幸运一点而已,因我混血的身份并不受到继父的待见,我几乎是整个家的异类,然而这个身份使我逃离了恶魔的爪牙。
他们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
彼时,我正在上高中,为了学费不得不开始自己打工。
我沉迷学业,发誓有一天要向他们证明,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即使继父拿走我的练习册,将它们撕得稀巴烂,指着我的鼻子叫我去赚钱报答他十多年来的抚养,我也依然冷眼收拾起了破碎的书页,回道:“总有一天你会死的。”
“岚。”继父这样叫我,他胡子都没剃,身上满是酒的臭味,“老子没把你赶出这个家就算对你好了。你妈不知道跟哪个贱种生了你,那个人有没有养你?!”
“岚”是我的第二个名字,我原来叫做“洛伽”。
“您养育之恩当然大于生育之恩。”我说,“但是,您如今的模样,已经让我觉得恶心了。”
他是个愚蠢的男人,是他将我的母亲,我异父同母的妹妹拉入了深渊。妹妹才十六岁,可身上早已经是恶心的伤痕。她本该有个光明的前途。
继父把我赶出了家,即使母亲拦着他,我也依旧被这个癫狂的男人赶走了。
他殴打母亲的脑袋,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砸去。母亲的额角流下了血,泪水在地毯上晕开。这个女人失去了原本的容貌,现在她满身胭脂味,为了讨好继父,为了讨好男人,已然不再是那个出国留过学的高知份子了。
但并不她的错。日本这个国家就是如此扭曲。我的母亲本来有个好工作的,但因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没有结婚的她常常被人议论。
有人说,她穿得那么性感,说不定就是去勾引男人。
母亲起初没有在意那些声音。她说,“清者自清”,上头自然会证明她是清白的。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神,也没有救赎。
不久,母亲的“坏名声”使得她深陷漩涡。这个时候,我的继父出现了,他不在意母亲身上的流言,对我的母亲而言,他是黑暗里的一束光。他们顺理成章地结婚了,母亲背叛——不,她从未背叛,是我的生父背叛了我们。
为我取名“洛伽”的生父,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母亲忘却了我的生父,为了和我的继父过活。起初,他们的确十分幸福,我的继父也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也喜欢过他。
他说,只要是妈妈的血肉,他就会爱我。他做到了,我不得不承认他曾经是个好男人。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继父沉迷上了赌博。
工作的薪水显然不足支撑他的开销,他开始贷款,借钱,到后面发展成了犯罪……他被捕,终于被辞退。他开始抱怨世间不公,政府无作为,到后面发展成了对家庭的暴力。绝望之际,有人伸手救了他。
然而,那个人正是使我们一家彻底崩溃的源头。
继父加入了邪/教。
邪/教告诉他,他们将会创造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如果你怨恨这个腐朽的人间,那么就跟随他们吧。
那种发言,就算是我也会嗤鼻一笑。然而我那可笑的继父却相信了。
“你们都骗我。”男人像个歇斯底里的猴子,大声叫着,“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
“我赚钱了。”母亲颤抖着,“加奈的也在这里。”
于是继父呆了一瞬,恶狠狠地威胁母亲将钱拿出来。母亲并没有犹豫,十分干脆地从裙子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那个疯狂的男人问出密码后终于停止了暴力。他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像个普通的上班族。
他命令还在啜泣的母亲打扫干净房子。他要出一趟门。
我和母亲都知道他要做什么。母亲只点点头,继父即将出门的时候,我挡住了他。
全是他的错。我盯着那个男人,如果我身旁有利器,我会毫不犹豫捅穿他的嘴。
他看了我一会儿,用眼神示意我走开,但是我没动。这个举动触怒了他,他抬脚就踢了我的小腹,说着贱种的女儿都是贱种,接着头也不会地走了。
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