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不到,整个扶上县被夏家军完全控制。 同之前一样,武将必斩,文官暂留。 满城百姓,一大半还在熟睡,一小半是被街道上的马蹄声所惊醒的。 无人敢去开窗一看究竟,不过听了半响,只有几声惨叫,并没有听到密集的大动干戈之声。 心大的人便想,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去顶,于是继续睡了。 相比之下,柳河先生所在的僻静院落,仍一派宁和。 早早睡了的柳河先生在一阵敲门声中睁开眼睛,他披衣而出,听得外面声音,顿时大惊,忙赶去开门。 一身中性打扮的少女目光明亮若星,盈闪闪地望着他。 柳河先生怀疑自己梦还未醒,抬手揉了揉眼睛。 “柳叔,醒着呢。”夏昭衣笑道。 “阿梨,真是你!”柳河先生赶忙将她迎入。 李满和杨富贵跟在后面,一并进来。 小院中春日繁盛的花木已调零,但是新挪来得几盆金梅,腊梅香气扑鼻,还有墙上的松萝,依旧青青,不为寒冬染色。 一尊黄泥暖炉摆在院中,上面燃着沸腾的水,铜炉为特制,声音不吵,热气四散。 走几步发现,每隔几段路,便有这样一尊黄泥暖炉。 见夏昭衣打量它们,柳河先生笑道:“岁数大了,怕冷,以及如此,也可添几分雅致与热闹。” “确实雅,”夏昭衣看着前面那尊黄泥暖炉,“造型古拙精雅,好看的。”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忽然响起。 杨富贵和李满同时被吓到。 向来处变不惊的夏昭衣也有几分意外,朝狗叫声响看去。 柳河先生叫道:“阿黄,莫吵!” “汪汪汪汪!”阿黄偏要叫板。 “我这就去备生姜花椒,把大锅洗了,你且等着!”柳河先生气道。 “柳叔,哪来的狗呀。”夏昭衣问。 “去为母猪产后护理时河边捡得,两个月前啦,”柳河边走边说道,绕开那处狗窝,“捡来时它正病着呢,养好了发现,居然还有身孕。此前很乖,眼下才生不久,正闹腾着。” 夏昭衣笑道:“母亲本性然也,护崽。” “啊呸,”柳河立即道,“可不是这般说法。” 夏昭衣眨巴眨巴眼睛。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柳河先生“呃”了一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阿梨,柳叔失态了,不该在你跟前如此。” “可是发生了什么?”夏昭衣好奇。 “哎,上个月才接生的一个女娃,她爹非要男娃,多余的,不说了。” 夏昭衣拢眉,点了点头。 屋内一切如常,案上所放几本书,却是当初夏昭衣所翻阅的,风清昂的书。 “这半年来,这几本书一直放在这,”柳河先生边去提温水壶倒茶,边道,“我这大半年的多数心血,皆在寻找此人之上。阿梨,你此行来寻我,可也是为了这事?” “不是,”夏昭衣接过他递来得茶盏,“此事不急。” “那你为何会在这呢?” 夏昭衣笑了笑,喝一口温茶,将已经拿下整个扶上县的事情简单说之。 柳河先生偏了偏头:“啊?” 这模样,将夏昭衣逗笑,声音似若风铃。 “我天,”柳河先生反应过来,“阿梨,你是说,你将这扶上县,给夺下了?” “会还的,”夏昭衣淡笑,“柳叔,你不会被我影响,你且放心。” 柳河先生点点头,忽一轻叹,感慨说道:“你呀,不愧是夏家后人,不愧是定国公的女儿。这么头等的大事,在你这儿,却不过是唇边一缕娇笑。如此谈笑之间,风云色变,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如你这般。若是你姐姐还能活着,你们二人联手,这……还有什么是你们办不到的?” 夏昭衣放下茶盏,正襟危坐,定定望着他。 “嗯?”柳河先生拢眉,“阿梨,你怎么了?” “有人夸我,我坐端正点,认真听。”夏昭衣含笑说道。 柳河先生一顿,而后哈哈朗笑。 虽说风清昂一事,暂时不急,但是来都来了,夏昭衣还是听柳河先生缓慢说道。 杨富贵和李满干坐着也是无聊,夏昭衣便令他们去里间休息,便是当初林中虎疗伤的那一处卧榻。 风清昂的事,实际在信上,该说得都已说了,眼下补充得不多。 只是柳河先生总觉得不安,感觉会牵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