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卿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让女官把筠竹护送回城外胡同。在胡同里,筠竹听见许多咳嗽声,感到一阵揪心。
女官前脚刚离开,筠竹便去敲沈善的门,她背着温子卿打造的羽箭,递到沈善面前:“这些羽箭,你随便拿。就当做是昨晚的谢礼了。”
从内城出来,她便决定还沈善一份信任。既然沈善还没有图谋不轨,离开姑射才是上策。虽然有些麻烦,但他修为高深,又是师父故人之子,出去肯定不难。
至于她,放不下,舍不掉,离不开……
筠竹释怀了,她还是想保护姑射的大家。
流光溢彩的羽箭吸引了沈善的目光,他伸手碰到金灿灿的簇头,脑海中晃过一段从未经历过的回忆。在香闺的床榻上,他凄惨地躺着,胸口血肉模糊,眼看着就要没有气了。
这莫不是未来的凶器……?
沈善眯了眯眼睛,干脆把一捧都收到自己随身携带的芥子里。
筠竹看到他的举动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情绪低落道:“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这条胡同吧。”
沈善见筠竹笑比哭还难看,便明白她已经接触过温子卿,而且后者不肯如愿出面。何苦来哉?他想了想,道:“没关系的,神仙都救不了修真界呢。”
重活一世,竟然还是沈善陪在身边,筠竹不得不感慨命运造化。
她低头看着脚尖,心里好过了许多:“好,我尽力。”
筠竹决定先去确保各位同伴的安危。
她和沈善到了奎星坊,这里戒备森严,家家户户都派了府卫巡视,几乎五步一妖。哪怕筠竹与沈善看着修为低下,无辜弱小,仍然被所有府卫用兵器指着。要是有面带病相的过来……可能已经法术招呼了!
筠竹见此阵仗,心知自己见不到乌衣,但也放松了不少。
沈善缩头探脑地跟着她,“这里肯定安全。”
筠竹点头:“世家大族历经风雨,能保全自己的。”
世家也不一定都知道内幕消息,但他们见风使舵,懂得有样学样。
“接下来找谁?”沈善很了解筠竹的想法,“那个商会的小公子么?”
筠竹点头,她去看一眼吧。
子墨有几处别业,筠竹只是听过而已。但她想到沙鼠那座熠熠生辉的金屋,就觉得风吹草动肯定最早传到那儿!
他们乘着骡子精的飞车前往,还没落地,就看到大街上沙鼠一族的队伍缓缓归来,从规模来看,整个金屋里的主干旁支都被惊动了。
子墨从飞马上一跃而下,见到筠竹,率先说明碰到的情况。
“祖父让我们出城办事,谁知道那里被重兵把守,一概不许进出!”子墨左右踱步,顾及地看了眼沈善,筠竹冲他点点头,他才继续说道:“说是弄了新的文碟制度,不管是谁来,都要先去衙里领文碟。还……”
子墨面露鄙夷:“还弄了份城主的摆在城门。”
这些手段筠竹太熟悉了,封城之后就是锁市,那个文牒应该只是幌子。
子墨低声道:“我家有几分薄面,问来了原因。他们说是因为魔族潜入姑射,必须排查清楚!”
魔族为主,长年呆在险恶的魔域,魔修为奴,出卖一切给魔族获得力量。前者对于这时候的修真界来说,还是过于夸张的传说,所以子墨提到魔族都觉得荒唐,又感到毛骨悚然。
“嗯。”筠竹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封城、锁市都需要借口,还有什么比“魔族”更好的说法呢?只是,哪一方提出来的呢?是师父,还是右卫将军?
筠竹对子墨笑笑,“你在家安心呆着。刚才我去过丞相府,她那里很安全。”
子墨被戳破心思,脸色微红,他顾左右而言他。“阿筠,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先上我家吃口热茶?”
沈善遂抬眼打量筠竹,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筠竹慢慢挣开他,冲子墨行了个大礼:“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子墨被吓得睁大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筠竹指着沈善:“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他?”
子墨点头。
筠竹又对沈善:“这样,你也自由了。”
沈善闻言微微挑眉,他还在思索筠竹的深意,筠竹就已经走开了,仿佛她真的不打算再管他了。
这怎么行?沈善擦着干巴巴的眼角跟上去,将筠竹往前撞开一步,他嘀咕道:“城里要是乱起来,我只相信你。”
“……”被遗忘的子墨默默转身,打道回府。
筠竹心中很吃惊:“待在金屋不好么?有吃有喝。”
沈善撇撇嘴。
筠竹忍不住微微一笑,“好吧。”
她带着沈善来到了平乐坊。
如今全城岌岌可危,如覆巢之下的幼卵,只不过因为消息封锁,烟花柳巷里还是莺歌燕舞,迎来送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