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城在喧闹中度过了一夜,时不时的就有喊杀声从某处街道传来,然后紧跟着就是一群金奸逃兵被北凉军斩杀。 偶尔还有地方燃起熊熊大火,但也很快就被北凉军扑灭。 到后半夜时,喊杀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士卒行进声以及号令声。 从四门城防到城中的兵器库、粮草库以及各级官衙,已经通通被北凉军接管。 所有的安顺城百姓彻夜未眠,趴在床边听了一夜,他们最希望的事终于发生了,但当发生之事,他们又觉得那么的虚幻,不敢推开门去看看。 及至天刚蒙蒙亮时,一名男子壮着胆子推开了屋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街道上满是黑甲士卒来来往往,手执长枪,腰佩利刃,行进间脚步不慌不乱,满城全是周人面貌,再不见一名金兵的身影。 一队巡逻的士卒走过,看到男子投来诧异的眼神,领头的北凉伍长冲着他微微一笑,喊道:“放心吧,金兵已经被我们歼灭了,可以出来了。有军队驻守的地方不要去,其他随便你,不会有士兵为难你的。” 亲和的话语落在耳中,男子浑身颤抖起来,激动的鼻尖一酸。 “爹!” 一道奶声奶气的叫喊从男子背后传来,然后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摇摇晃晃的从门内走了出来。 “哎,我的乖女儿,你怎么出来了。”男子吸了下鼻子,抹了把眼中的泪花,弯腰将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 “我怕,我要跟爹在一起!”小女儿在男子满是胡渣的脸上亲了一下,两只小手紧紧的搂着男子的脖子。 “不怕不怕,以后咱都不用怕了!”男子终于流下了眼泪,不断拍着女儿的后背。 女儿开心的笑了,然后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着街道上来往的士兵。不少北凉士卒都朝着小女孩憨厚的一笑。 甚至有一名路过的虎豹骑将军在腰中摸出一块糖果,笑呵呵的递给了这位小女孩。 糖果入口,甘甜满嘴。 一向害怕生人的女孩此刻却觉得这些握着明晃晃长矛的士卒一点也不可怕。 渐渐的,从屋中走出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站在街道的两旁翘首以望,看着以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北凉军。 军威之严整乃顺州百姓平生仅见,没有趁火打劫,没有趁乱扰民,昨天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未曾发生过。 不知道从哪传来了一句喊声。 “快去城门口!” 人流渐渐移动,向城门口涌去,不明就里的顺州百姓茫然四顾,但是很快就拔起双腿朝城门口行去。 城门口四五里地之外,一座巨大的京观拔地而起,上面堆满了金人和红头兵的人头。 在京观的最顶端,插着两面大旗,一面是北凉军旗,另一面是数十年前的辽东军旗。 两面军旗呼啦作响,气势逼人。 出城的百姓都震惊了,眼前血腥的场面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仟仟尛説 但哪怕血腥味令人作呕,头颅狰狞可怖,也没有一个顺州百姓转身离开,而都是双眼通红的瞪着那座巨大的京观。 许多人都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 终于在某一刻,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将手中拐杖一丢,恸哭出声: “杀得好,杀得好!我顺州百姓终于不用忍受金人的欺凌了!” “终于还有人记得我辽东,苍天有眼啊!” “爹,你在天上看见了吗?你的仇终于有人替你报了!他们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娘子,你看到了吗,迫害我们女儿的畜生终于死了,死的可惨了!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这些人!” ……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捶胸顿足。 涌出的顺州百姓哗啦啦的哭倒一片,仰天大哭的景象让周遭铁血的北凉边军也心头悲戚。 “呜~呜~呜~”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从大地之上冲天而起,远处有列阵整齐的十万北凉边军缓缓而来,行军队伍顺着官道一直延伸到天边尽头。 无数百姓都将目光投了过去,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由远及近的行军队列。 安顺城头之上,持刀披甲的燕宏毅深吸了一口气,喊声如雷: “安顺光复!北凉大军入城!” “擂鼓!”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云霄,连那头顶白云都被驱散开来,暖阳普照大地! 当先而来的自然是尘岳及北凉道众将,一面面尘字帅旗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