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斐氏当兴!当兴啊!斐兄,他日得等三槐,切末忘了提携小弟一二啊!” 斐和自是哈哈大笑,哗啦一下又将描金扇抖开,扇了两下,说道:“某微末之才,如何能窥三公之位……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来来,喝酒!当为骠骑贺!” “是是,当为骠骑贺!” “饮胜!饮胜!” 一时间酒楼雅间之内,一片的祝贺之声响起。 斐潜实力不缺,这一点大家都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之前唯一比较缺乏的便是头顶上的招牌。一个征西将军的格局虽然不算是小,但是毕竟也不算大,而现在晋升为了骠骑将军,又是皇帝亲自下令诏封的,自然和那些自我评定他人举荐的什么妖艳贱货有极大的不同,如此一来也就补上了斐潜当下的一个短板。 骠骑将军类比三公,别的不说,光一个府掾就是六百石起步,顶得上一般的小县城了!别以为府掾似乎不怎么起眼的样子,其实跟实权关联密切,就像是当年袁隗也不过是派了一个太傅掾,便可以联络山东各郡,掀起一阵反董热潮来一样。更不用说骠骑之下,还有各类曹,各类司马,各类参军…… 多少,也会分得一杯羹吧? 这是许多紧巴巴的赶过来的士族子弟,内心深处的念想。 因此,这一次,不仅是斐潜一个人荣耀,甚至是整个山西士族集团的饕餮盛宴! 长安城中一片欢腾,似乎和冀州豫州之地的波澜变故完全不相干,这些急切赶来在长安左近的士族子弟,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忘却了在并不是十分遥远的东方,还有袁绍和曹操在相互抗争,天子依旧在苦苦度日…… 这些人看重天子的诏书,却并不看重天子本人。这无形当中也表现出,实际上在这些人心中,天子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名头,一个招牌,至于这个招牌是木头做的还是人肉做的,其实并不重要…… 满城的欢庆,到了征西,嗯,现在差不多可以说是骠骑了,在府邸之中,却显得有些安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般,但若是细看,在每一个府邸之中行走的人员脸上,甚至是仆从下人的那边,都能体会到一种几乎要按捺不住的雀跃之情。 毕竟骠骑将军斐潜正在斋戒,府邸之内的其他人自然不好大鱼大肉喧嚣吵闹。 斐潜身穿一身净白的衣袍,头发披散着,坐在院中亭下,手中捏着一朵棉花,心潮也是不由得有些起伏。穿越而来,虽然不像是其他什么穿越者非要凑个十大名器什么的,但是从穿越到现在,斐潜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提升,而让欲望控制了自己内心,却是难得。 至少在这一刻,甚是无愧。 人生在世,俯仰无愧四字,便是最为艰难。 在大学之中,白马过隙一般,转眼四年过去,除了记得学校食堂无情抖抖手之外,其他的么,也就和那些抖落的菜品一样,勺起来的时候似乎是属于自己的,但是晃眼间,又还了回去,学到的基本用不上,社会要用的基本都没得教…… 在公司当中,嘻嘻哈哈之下,掩盖着的是内心当中的疲倦和无奈。看着有能力的,却因为没有足够关系被踢走,有关系的把持着高位,却往往没有多少能力,看透了,看腻了,原先的棱角磨没了,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不敢生病,不敢请假,不敢顶撞,擦干脸上被喷的口水,继续笑呵呵的做下去…… 俯仰无愧么? 难。 一边是大城市的工作和女友,一边是小城乡当中的老迈父母,想怎么无愧?想无愧那个? 一边是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年年攀升的业绩指标,同事朋友上司等等各种关系的维护,一边是陪着妻儿老小的时间越来越少,老人越老,妻子更年期加上孩子叛逆期,想怎么无愧?又想无愧于那个? 嘴上说着俯仰无愧,背地里躲在厕所里面痛哭流涕。还不能哭太长时间,孩子起夜尿尿要用…… 不是不想做出什么改变,但是身上荆棘缠绕,手中又没有任何资源,别说其他,任何一个蝇头小吏都能将偶尔暴躁起来的气血,毫无波澜的压制下去。 犹如斐潜刚刚到了汉代的那个时刻,就算是想要在自家吃食上做一些改变,都在器具条件上败下阵来,想要对于时代发表一些感慨或者是建议,都要小心世家大臣的护卫会不会一刀砍将过来。 不过现在…… 斐潜看着手中的棉花,露出了一丝笑容。 毕竟有些改变了,不是么? 而且这种改变,已经被很多人所接受,就算是斐潜停止了在其背后的推动,也在缓慢的扩散开去。 好的东西,有它们自己的生命力。 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怎么走? 说起来,汉代,或者说古代在授予高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