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目光下,萧晚疏如置身火炉之中炙烤,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这才意识到皇兄首先是帝王,然后才是凡人。
明了帝王之事不是她可以劝谏的。
良久后,萧恒手握成拳抵着嘴唇,又咳了好几声,才道:“也罢,就让张太医看看。”
片刻后,还是在之前的宫室内,张太医将手搭在萧恒的手臂上号脉,停留了些许时间,收回。
“臣观陛下的脉象,发现陛下最近积劳太圣,恐有风邪入体之险,等会臣回了太医院后给陛下开个方子,吃几服药便可。”
末了张太医又观了观萧恒的面容,见萧恒的面容还是一如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才又道:“最近,陛下不可再如此劳累了,一定好生休养。”
张太医话音落下,躬了躬身,缓步退出宫殿,萧恒身旁的田琦随之跟了出去,打发他的徒弟去抓药。
一时间,偌大的宫室之中只剩萧晚疏和萧恒二人。
寂静充斥在他们的周身,萧恒未开口说话,萧晚疏也不敢。
忽然,支起的窗户处吹进来一阵风。
四月份的风虽然没有冬日的寒风那般裂骨,对于一个又风寒侵体的人来说却是要命的。
萧晚疏怯怯地说道:“皇兄,我去关窗户。”
随着萧恒的微微点了点头,萧晚疏快步走到窗户边,收回木支,将窗户合上。
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到之前站的地方,那个位置离萧恒只有咫尺之遥。
殿内的烛火光影,明暗交织着。
刚才的那阵风吹散了她身上的温热,裹挟着风的冷冽向萧恒袭去,萧恒轻声微咳了下。
萧晚疏莹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燥热,垂眸,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道:“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退得急了些,一股浓烈的香味,钻入了萧恒的鼻尖。
萧恒抬眸望着歉意和惧意交织在脸颊上的萧晚疏,道:“没怪你。”
萧晚疏这才卸下心中的包袱。
她鼓起勇气抬起双眸,望向端坐得似雕刻出来的玉一般规整的萧恒。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夺人眼球的薄唇。
她曾听人说过,嘴唇薄的人是天生的薄情者。
这般想着,似月说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萧晚疏犹豫了许久,又一次轻启薄唇道:“皇兄,我瞧见利夷可汗从紫宸殿中走了出来,他是不是向你求娶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萧晚疏的声音已经快小得听不见了。
她也不敢听皇兄的回答,她害怕真如似月所说,皇兄已经决定好将她嫁给利夷。
萧恒注视着萧晚疏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少女的眸光的再次黯淡下去,才道:“没有的事。”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萧晚疏心中卸下一口气,上前几步蹲在萧恒身旁,拉住他的衣袖。
“皇兄,能不能求你以后也不要随意将晚疏指给别人。”萧晚疏的杏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充满了对萧恒的期待。
殿中,烛火的光影不停的闪动,烛火的芯子撞在一起,发出了“啪”的一声。
萧恒的双眸落在被拉住的那一处衣袖上,沉默的不发一言。萧晚疏便觉那只拉住衣袖的手被狠狠的烫了下。
她想起四年前父皇寿宴之日,一个容貌颇为好看的贵女,为了引起皇兄的注意,故意将手搭在皇兄的衣袖上面。
当时她就瞧见皇兄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事后宫人更是纷纷传言,太子回东宫后,不知何故,烧了间上好的绸缎制成的衣裳。
萧晚疏暗暗骂她怎么如此粗心大意,连皇兄如此厌恶之事都忘了。
萧晚疏垂下双眸,连忙收回那只扯住衣袖的手。
她起身,站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开口道:“皇兄能不能答应晚疏的要求?”
萧晚疏艳绝的面容上尽是楚楚可怜之姿,一般男儿看了都会生出怜惜之情,忍不住的答应他的要求。
可她面前坐着的是以铁血手腕平定明王之流政变的萧恒。
萧恒的面容如尘封了万年的玄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垂眸望着萧晚疏,许久不说话。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包裹在萧晚疏周身。
萧晚疏的一颗心揪在一起,四月的春日,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皇兄是何其聪明的人,他这是在告诫她莫要仗着兄妹的关系越了界限。
身后,田琦突然出现,他感受着殿内可怕的沉寂,又瞧见萧晚疏还在那站着。想起陛下让他请太医给长公主瞧膝盖。
思来,陛下对长公主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到底还是些许不一样的。
他走上前去,毕恭毕敬道:“长公主,张太医说您的腿要静养,长时间站立会加重膝盖的负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