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双手扶着窗栏继续道:“齐禾也没有成帝想得那么傻。他并不是一个不顾全大局而冲动的人,他有自己的谋算。其实莫国今年一定会攻打我成国,只是早几个月晚几个月的问题,齐禾早先就准备好了。所以他去莫国皇都将晚晴抢了回来,给了莫国立刻进攻成的理由。若不如此,过几个月待莫国养精蓄锐准备好了,就更难打了。而且太子也知道成帝要迁都,迁都,便意味着成帝要弃车保帅,南边的城池成帝想拱手让于莫国。”
说到最后一句,沈衣的双手紧紧捏住了窗栏,他面上依旧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丝毫的拨动,可洛澜却从他那双看似平静的双眼中读出了深深的失望与痛苦。
空气仿佛凝滞了,许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苏越叹了口气打破沉默道:“可你想过后果吗?忤逆皇上,和太子联手打败莫军,是保护了水天城百姓,可是然后呢?太子军和同袍军两败俱伤,皇上的谋算落空,皇上会放过你吗?”
苏越也恨莫军的所作所为,他也想报仇雪恨,但他做不到像沈衣一样不顾一切,也不愿让沈衣犯险。
这次沈衣沉默不语。
苏越继续道:“若你此次出手,莫军被伏击,定会遭受重创,接下来几年莫国举国休养生息,必会多年不犯我国疆土...”
沈衣打断他:“如此,甚好。”
苏越沉沉吸了口气,行至沈衣另一侧:“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苏越顿一顿继续道:“你不会不懂。”
在苏越看来,沈衣完全没给自己留后路。他说罢紧紧盯着沈衣。
半晌,他神情一滞,转瞬恍然大悟。
说道:“是啊,你当然懂。你是想赌一把,赌即便于成帝而言你没用了,成帝也不会杀你?可是成帝是怎样一位心狠手辣的皇帝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眼下水天城一役成帝不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送死吗?对打小疼爱的儿子都能如此,更何况你一个外人?”
沈衣抬头望向窗外,目光如往日般平静:“成帝并未打算让齐禾死,他在齐禾身边安排了一队精锐死侍,齐禾落败后会他们会护送齐禾离开水天城,他也授意我介时要掩护齐禾撤退。他是想削弱齐禾的势力,掌控齐禾,但从未想过要取齐禾性命。”
说着沈衣唇角弯了弯,左手轻轻松了松右手的袖口,淡然自若:“何况,若是赌输了,也值得,我一命换了水天城百姓万千性命。”
明明说着重若千斤的话,他的语气却稀松平常,落音如轻羽。
苏越再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生气道:“还有你这样的人啊,说到百姓的性命满腔愤然,磨刀霍霍,说到自己的生死就这么的慷慨淡若,大义凛然,你,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气得苏越原地打转:“我才不在乎那么多旁人的生死,但,但你不能死,不能死。”苏越说着目光扫到了洛澜身上,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健步冲过来:“洛澜姑娘,你劝劝他,劝劝他。我一大老爷们的话不好使,你说得话应该好使,快,快劝劝他。”
洛澜望了望沈衣,神色复杂,半晌后开口道:“换作我,我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敌军攻入水天城,看着敌军虐杀百姓。一切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更不想,不想你出事。”
听到她亲口说出对自己的在意,沈衣身子微微一颤,握着窗沿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回头望向洛澜,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玛瑙:“这块玛瑙是我爹留给我的,名唤神谕天珠,他曾救过当时还是太子的成帝一命,成帝将他赐给了我爹。”
闻言苏越一个健步冲到沈衣面前,瞪圆了眼睛:“我去,那这就是铁卷丹书免死金牌咯?”
沈衣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玛瑙:“也许。”
他抬眸望向洛澜,眼眸温柔,温柔里的悲凉转瞬即逝:“成帝不会杀我。”
闻言,洛澜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就算她想拦他,怕也是拦不住的。
苏越目光依旧在那块玛瑙上:“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听说过这块玛瑙,好像是西域进贡的,十分珍贵。”他说着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念叨着:“神谕天珠,...这名字真特别。”
洛澜猛地抬头,想起了什么。好像,昨晚做梦,有人要她醒来去找什么神谕秘宝。
是吗。
她只觉得头疼,好像有一股力量让她去靠近神谕天珠。她扶住额头,往后退了两步。
沈衣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靠近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怎么了,是累了吗?你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得好好休息才是。我扶你去休息吧?”
他话音方落,两三个带斗笠的人影便蹿进了屋子,来者一进来便关上了门。
为首者拿下遮脸的斗笠,露出白皙冷峻的脸。
是齐禾。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洛澜愣住一瞬,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