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真留了下来？”
沈轻白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柔弱，点了点头：“原来你也知这何等艰难。”
碧青脸上总算放松许多，她一面帮着沈轻白整理着房间，一面叹道：“是难，但是再难姑娘也要做。”
沈轻白看着这院子，她入府没多久就住在这边。院子离正堂近，采光合适，落得清净。又凿建了石桥流水，颇有江南气息。
加上这院里所栽草木都有净气舒肺的功效，她在这住这些个月喘症都少发作了不少。
如今让她搬走，她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
看着院角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沈轻白难免感叹：“只可惜，这院子我倒是住出感情来了。更何况那飞鸽已经认路，若要迁往他处，还要同那边的人说一说。”
“嗯，姑娘放心。奴婢会一一安排妥帖。”
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碧青说道：“姑娘可还记得奴婢之前说的，这正堂厢房，从前可是侯府夫人闲憩的地方。”
沈轻白微怔，略作思索。她似乎曾经也听其他人说过，侯府夫人生前便偏爱银杏堂的银杏树，院里的一些陈设还是侯府夫人亲自挑选的。
这院子和陆冶的正堂院子不过一墙之隔，那银杏树正长在两个院子之间的位置，只是有大半枝叶越过围墙长在这院内，因而此处得名银杏堂。
一棵银杏树，倒是连接了两个院子。
而她刚来府上没多久陆冶就让她住进了这个院子，足见对方对她有多重视。
沈轻白这才醒悟，难怪始终觉得陆宴舟对她带着几分恶意。几年没归家，一回来便看见此地入住了新主人，想必任谁都会心有憎恶。
沈轻白忽然有种愧疚感，想到陆宴舟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不过……”
碧青低声道：“姑娘可要小心，这陆宴舟绝非常人。”
沈轻白说：“我明白，今日我连同他对话都心惊三分。”
碧青点头认同：“奴婢特地去打听了一番，听府上的人说世子很早便进过宫，也不知他有何过人之处，小小年纪就被皇上赐封过。”
“不过奴婢也听说，他虽英勇善战，可处事雷厉风行，过于残暴。听说不仅凌虐战俘，放血染战旗，还直接斩杀同军的逃兵，将那些逃兵的头-颅斩下，挂在军旗上以儆效尤。”
“同军的逃兵？”沈轻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可即便是逃兵也是自己人啊？”
“正是自己人。”碧青感叹道：“足见他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物。所以之后姑娘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过现在奴婢也暂未收到大人的信条，想必还没有下一步的安排。”
沈轻白听着碧青的描述，又想起今日陆宴舟看她的几个眼神，心里莫名不安。
想来陆冶这么一个儒雅的人竟能有如此鸷狠的儿子，若是自己细作身份败落，不知还能否留个全尸。
更何况自己如今这身份实在尴尬，无异于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想到这里，沈轻白竟觉着阴仄仄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
“如何。”
陆宴舟正在自己的房中，看着陆冶留下的账本。
鸣匙上前一步，回道：“御医和仵作所鉴侯爷的死因同那郎中说的一样，的确是死于突发心悸。心疾突发致死倒也算常见，也未查出有诱因。”
说罢他顿了顿，斟酌道：“若有诱因，那应是高堂之上，侯爷思绪过于喜悦激荡。”
陆宴舟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知道这种病症在特殊时刻的确会突发，只是想不到陆冶这么多年都无事，却因拜堂成亲心悸致死。
新婚燕尔，惨死高堂。
陆宴舟回想起那白色的身影，想起沈轻白的面容，一副西子捧心我见犹怜的模样，脸色又冷了几分。
“世子可在？”
门外传来问话声，陆宴舟屏退鸣匙，见来人是崔氏，身后还带着陆二爷的两个庶子和自己的女儿。
陆宴舟是没有其他直系兄妹的，唯一有过的妹妹也在年幼时生病夭折了。
可他叔父却留下来了几个孩子。
光正房崔氏就嫡出了两个女儿，大女儿陆敏霜已经嫁作人妇，二姑娘陆见瑶刚及笄养在府上。
此外还有已故侧室张氏所出已然成家的长子陆行岸，三姑娘女陆期雪，罗氏所出的次子陆承锦。
林林总总陆府上下也算人丁兴旺。
崔氏气色虽仍旧不佳，可终究是好些：“世子回来这几日辛苦了，瑶儿同你许久未见，也甚是挂念。如今也是时候寻个时机来同世子见见。”
陆二爷一脉并无嫡出，崔氏知这侯府迟早也要陆宴舟来把持。
陆宴舟尚未离家时虽与陆冶关系并不亲密，可对其他亲眷甚至是自个儿的几个堂兄弟姊妹却是不错的。若是可以，崔氏自然是愿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