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眼见还有十天便是除夕,沈寒山却依旧昏迷不醒。
卞宁宁忆及白匀临走前所说,心头焦躁难眠,今日早早地便起了身去往沈寒山房中。
“郡主,沈少傅今日的药已喂过了。”
卞宁宁端着药将将跨进沈寒山院中,就被白匀留下的小药童秋顽拦了下来。
她看了眼天色,有些不解:“今日天都还未亮,不过卯时过半,怎得就喂过药了?”
秋顽圆盘似的小脸儿愣了一瞬,眼神有些躲闪,回答道:“那不是秋顽勤快嘛。”
“是吗?”卞宁宁挑着秀眉,狐疑地看着面前身量不过刚及她腰间的小童。
秋顽原是城外乞讨小童,白匀与郑北鸢出城时意外与之相识,或是让白匀忆及自己儿时往事,亦或者是当真如白匀所说秋顽有极高的学医天分,便将其带了回来,收作徒弟。
而秋顽也当真好学上进,不过短短三月就将白匀教与他的基础药理倒背如流。
可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刚及总角的孩童,白匀一走,沈寒山这边也毫无起色,渐渐的也贪玩了起来。
但卞宁宁也十分喜爱秋顽,且他都是在不误事的时候玩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因而她并从不过问。
不过像他今日这般,起得这般早,还麻利地都将药喂好了,卞宁宁却是没见过的。
冬日风寒,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发僵,便换了只手托着。
秋顽聪慧,反应过来,赶忙将她手中的药接了过去,下意识想将她迎到屋中去,可迎她的手伸到一半儿却又收了回去,挠了挠头道:“郡主放心,我定会照看好沈少傅,如今天冷,郡主不如先回去歇歇吧?”
卞宁宁更觉奇怪。
她每日要来上两回,秋顽从不催她离开,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往沈寒山屋中看去,却见屋门紧闭,就连窗柩都紧闭着。
她不禁颦了眉,又见秋顽眼风不时往屋子那头扫去,忽而便反应了过来,无奈道:“是你师父回来了吧?”
秋顽焦急神色顿在面上,转而诧异道:“郡主如何知道?”
话音刚落,屋门却忽然被打开来,白匀站在屋檐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般容易就将你师父卖了?”
秋顽挠挠头,懊恼道:“郡主太聪明了,秋顽如何骗得过?”
“也对,在知宁郡主面前,咱们也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了。”
白匀靠在门柱上笑得灿烂,朝着秋顽说道:“你先去歇着吧。”
秋顽点点头,笑着跑开了。
“外头冷,郡主进来说话吧,若是把你冻着了,沈少傅可要骂我了。”
卞宁宁随他进了屋中,取下银狐毛披风,无奈道:“如今他这模样,如何怪得了你?”
白匀闻言笑笑,却不接话。
“你这几日去哪里躲清闲了?温仪找你都快找疯了。”
“她动用了所以能想到的江湖关系打探你的消息,旁人问她寻的是谁,她也说寻的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动静大得都有世家大族说定国公府的姑娘不懂规矩了。”
“你便是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卞宁宁看着白匀愈发张扬肆意的笑容,又好气又好笑。
白匀扯着嘴角,朝着卞宁宁拱手道:“还得多亏郡主不仅没有揭穿我,反倒还帮了我,才让她终于正视自己的心意。”
“那日郑北鸢拉着我说,你许诺去信给族中长辈后就娶她过门,我便知晓,郑北鸢也不过是你做戏的搭子。”
“你是孤儿,哪来的族中长辈?温仪性子粗放,并未注意到其中端倪,反倒因着这句话伤心不已。”
白匀笑得开怀,凤眼挑得高高的,得意非常:“其实这招也是郑北鸢那只狐狸教我的。”
“郑北鸢是个爽快人,在城外得知我心属温仪后便并未纠缠于我,反倒帮我出了这个主意。她是个掉钱眼儿里的商人,让她帮我演这出戏,还讹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卞宁宁端起茶盏,吹了吹面上的浮沫,饮了一口,说道:“与你们一同骗了温仪,我于心有愧,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后悔帮了你。”
“不然,便是抵上我郡主的脸面,求到圣上跟前,也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白匀听罢,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哆嗦,而后又恢复那副不羁模样,只是眼底的轻佻却消失不见。
“我这个人惜命得很,郡主放心。”
卞宁宁颔首,又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去见温仪,见她日日着急,我心中也不好受。”
白匀视线却忽然转向内屋,却很快又收了回来,说道:“我手里还有些要紧事得处理,待到除夕,还得劳烦郡主帮个忙,帮我将她约到南江楼。”
今年除夕,圣上将在南江楼外举办盛会,应个辞旧迎新的好彩头。届时城中百姓皆会到此,瞻仰皇室风貌,观烟火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