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的人到底是谁,不管曹沫出手与否,洛毅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曹沫不出手护住楚家,洛毅生不如死,苦苦熬过三年之后,再死。 若是出手,洛毅则马上就会死,一位鉴天师的份量,已经完全可以让霸天王朝主动撕毁与洛朝的协议。 甚至于……霸天王朝或许都会对洛朝再次宣战。 而陈家想要的,亦或者说他陈素安想要的,只是洛毅的…… 命。 这一晚,陈家两位凝魂境巅峰,全都死死的压抑着胸中那积郁良久的杀气…… 一场针对楚家和洛毅的阴谋,已经如蛛网一般缓缓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 洛毅坐在一处小院之中,与隔壁那两位老两口拉着家长。 洛毅抬手与老爷子碰了一杯,笑道:“怎么不见令郎?” 老爷子持酒的手忽然一抖,顿了顿,又笑了笑。 却没说话。 老妇人给洛毅的碗里夹了点菜,笑容慈祥的说道:“我们家中正若是还活着,也该你这般大了,好像……比你还稍大一些才对。” 洛毅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言语有失,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老爷子洒然一笑: “不提那没出息的小子也罢,参了军, 入了行伍,打了败仗,丢了命。” “就这么点事,不值一提。” 但是洛毅分明看到,方才一直小口小口抿着酒水的老爷子,这一次,喝了一大口。 洛毅心底泛酸,喝了口酒,随口问道:“老爷子,敢问令郎曾经就任于哪支军队?” 老爷子先前还说着不值一提,可每每说到这,眉眼之中总是有着一丝难掩的自豪。 “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倒也算没太丢他老子的脸,在行伍中混了好些年,算是混出了点小名头,入了墨风游骑军,当了一名校尉。”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臭小子当了校尉之后的第二天,就受命死守西河,八百游骑军,硬生生抗住了洛朝武陵铁骑的三次冲锋!死守西河两天一夜!” 说到这,老爷子忍不住喝了一大口,神采奕奕,仿佛自己也曾置身沙场。 可洛毅的手却忽然一抖,酒碗中的酒水洒出大半。 这支骑军,他知道。 亦或者说,覆灭这支骑军的,就是洛毅。 那支武陵铁骑,是他的亲军。 西河那场仗,是洛毅亲自带兵打下来的,那一支墨风游骑军,确确实实死守了两天一夜,八百人,打到最后,一个不剩。 当时洛毅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支骑军身后,已经没有援军了。 他们奉命死守,只不过是上面让他们来送死,拖延时间罢了。 或许当时上头允诺他们后续援军一天内便可抵达西河,或许这八百人在临死前还在苦苦的等着援军,又或许,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身后没有援军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原本是可以退的,只要退出西河,就有一线生机。 但最终,没有一人后退。 那一场西河攻守战,洛毅以三千武陵左骑军,硬生生冲杀了三次,打了两天一夜,才打光了那八百人! 洛毅端起酒碗,手却还在抖。 他又放下,却不敢抬头去看这两位老人。 洛毅忽然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位老人,嗓音沙哑的说道: “小子不胜酒力,唯恐醉酒失态,此番就此作罢,改日我带些好酒,再来探望二老。” 语罢,洛毅略显慌乱的走出了小院。 “你看看你,老酒虫,非要喝这么多,人家下次嫌弃你就不来了!” “啧!这也没喝多少!这小子酒量忒差!” 老两口又是拌嘴几句,然后便响起了收拾碗筷的声音。 忽然,老妇人开口问了一句:“老头子,你读书多,你说打仗打仗,打来打去,到底有没有个输赢对错?” 小院内沉默了一会,便又响起了老爷子的声音。 “行军打仗,两国交战,输赢常有,对错难分。” “谁都没对,谁都没错。” 洛毅此刻就站在小院外,倚靠着墙壁,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错……” 自己曾经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好似只在乎输赢。 从不去论对错。 好像……活下来的人,就是对的。 —— 秋风萧瑟,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