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送你回去。”
严珩低沉的嗓音又重复了一边这六个字。
芝芝顿时推开他,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回去?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去?!你不希望我待在身边吗?”
“不是的,芝芝……”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是因为我吃得太多了吗?还是因为我总看电视?我可以保证我以后不吃东西也没关系……”
芝芝每次眨眼都有大颗泪珠滴落,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严珩想上前安慰,却被她侧身躲开。
“让我留下来吧……严珩,我喜欢这里……”
严珩看她这样委屈,心里也跟着疼得不行。
他何尝想让芝芝伤心。
他何尝不知道芝芝喜欢这里。
他又何尝想让芝芝离开自己的身边。
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长久地离开武夷山,她正在慢慢衰败、干瘪。正如同被摘下的鲜花,无论怎样的精心养护,都逃离不了枯死的结局。
比起分别,他更接受不了芝芝的枯萎。
“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过,离开武夷山的土壤太久会让你失去养分,变得很不舒服,”严珩将躲着自己触碰的芝芝圈在怀中,态度强硬,“最近你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前些日子还因为治疗外婆有了巨大的消耗,我不希望你出事。”
芝芝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怔愣住,呆呆地看着严珩。
看她终于冷静下来,严珩松了一口气。
芝芝突然间灵光一闪:“我可以吸收你玉佩里的灵气,这样就不需要回去了!”
严珩看着她期待的样子,仍旧湿漉漉的瞳孔似一湖水,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玉佩只能用来应急,并不适合长久地使用。况且玉佩中的灵气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如果哪天灵气用完了,我送你回去都来不及。”
“可是,可是我不想走。”芝芝喃喃。
严珩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像要将她纳入自己身体的最深处。
……
得知芝芝要离开的消息,外婆起先也是不能理解,但在严珩的一一解释下,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将二人送出家门后,外婆走到阳台窗前,等待着注视他们离开的背影。
就如同每天早晨站在这里看着严珩去上学的身影一样,日复一日,饱含着对儿孙无尽的慈爱与担忧。
·
武夷山顶。
又来到这里,确是截然不同的目的与心情。
上一次是为了寻找,胸中满是急切与期待。
而这次是为了送别,心里只余不舍与惦念。
严珩走到上次采摘下灵芝的地方,那棵大树下的浅坑还在,正是他当时亲手挖出的。
他从书包里拿出木匣,小心翼翼地揭开绒布,取出灵芝。
“芝芝。”严珩柔声叫她。
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一道略微有些透明的人影才从白雾中出现。
芝芝并没有像往常见到严珩一样欣喜地扑过去,而是定定占在原地,眸色晦暗不明,满是说不清的情绪。
严珩微微叹口气,上前主动将芝芝搂入怀中。
“在山上的时候要小心,别只顾着睡觉,再被人挖走了都不知道。”
“……”
“如果觉得孤单可以尝试和别的精灵交朋友。”
“……”
“外婆给你准备了一些小零食,你……”
话未说完,就被芝芝仰头撞了上来。
芝芝像一头困境中的小兽,用力撕咬着严珩的嘴唇,却在严珩发出痛苦的闷哼后软下了心肠。
她停下唇齿间凶狠的动作,只是唇间相贴,泪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一起。
口腔里鲜血的铁锈味与眼泪的苦涩味道混合在一起,盖住了草木清香。这个吻来得毫不浪漫,尽是悲伤与绝望。
芝芝不知道电视剧里的喜欢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只知道现在心里很难受,想到未来日子都再也见不到严珩便像心脏被剜下一大块,痛得她连喘息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想更加用力地狠狠咬他、打他,来发泄心中的苦闷,却又不舍得。
亲吻一点都不舒服,又被电视剧里骗了……
嘴里涩口,心里也更难受了。
严珩在山上待到落日黄昏,他离开时,芝芝已经支撑不住透明的人形,变回了灵芝本体。
他轻柔小心地将芝芝种回树下,用武夷山的土壤包裹住灵芝的每一处根须,最后,慢慢消失在了这座山顶。
·
回到塘市高铁站,严珩木然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群,被人流推挤着往前走。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难过不舍的情绪包裹,没想到心里更多的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