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窘困的时候,但和她在一起,总会让我觉得难以面对。在她面前,我的刻薄是一张纸,我的恶毒是一个长满杂毛的玩具球,我的谎言是落在地上破碎的肥皂泡,只有我的卑弱和厌恶是太阳底下的长影,比脸上的伤痕还要敞亮。
我想起森先生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津轻聪明过人,“脑子大概能装下我书柜上所有的谋略和策论”。我不以为然,在我看来她脑子不是装了什么东西,而是缺了根筋。
示弱这种事总是一回生二回熟,把自己和津轻安排进一个任务里算不上难事,难的是忽视森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其实想道歉根本不需要绕这样大一个圈子,但我已经忘记“坦率”是什么感觉,只好笨拙地走迂回的路,真是蠢死了。
任务结束后,津轻蹲在河边用水冲洗自己的双手,清凉的水流顺着她的手指淌下,好像滑进了我干涩的喉道,使我终于能够叫出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背对着夕阳,用那双毫不讨喜的、浅色的眼睛注视我。
我讨厌这双眼睛,它们让我想起死去的蝉,想起被敲碎的汽水瓶,想起永远抓不住的夏天的尾巴,还有深陷孤独的这四年。
她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脚下是纤细的青草,身后是燃烧的云霞。
我恍然发觉她与黄昏是如此相配,足以焚烧整个白日。
所以我牵起她的手,在心底隐秘地希望她能烧尽我的黑夜,烧尽我的荒原,最后连我也烧为灰烬。
那一定是此生最为温暖的时刻,我虔诚地盼望着。
当然,津轻没有那样做。
从十六岁开始,我和她能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说起那么聪明,却连翘班都不会。……其实我知道,她堆成山的工作里至少有一半都应该是属于我的,她被动或主动地替我加完所有的班,我才有闲心泡在酒吧同织田作和安吾侃天说地,安吾也曾为此骂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我并不想为自己辩护,很久以前我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做人有多失败这一事实了。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我那时应该是希望津轻能拒绝的,最好忍无可忍地把那些工作甩到我脸再大发一顿脾气,这样我就有正当理由跟她耍赖、装可怜,然后把她拐到Lupin四个人一起喝酒,或者不去Lupin,去其它地方,哪里都可以,只要让她的视线停留在我身边,和从前一样。
从前……啊,从前。
人生果然是往事不可追。
说起来,津轻也应该是在那一年才开始喝酒的。
那天我正在同森先生汇报龙头抗争的后续事务,结束时他突然叫住我问到,
“太宰君,最近好像没看到你和小津轻在一起啊,难道是又闹什么矛盾了?需要我帮忙安排任务吗?”
我讨厌老板,更讨厌一脸八卦却明显不怀好意的萝莉控。
“没有,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的工作负重吧,□□难道不该完善一下自己的未成年劳保法吗?”
“原来如此,不过没闹矛盾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小津轻要去欧洲几年而心怀不满呢,两人相亲相爱真是太好了。”
……
“嗯?怎么这副表情?难道……小津轻还没告诉你这件事吗?这可真是……”
我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森鸥外对我说这些话是为什么,是别有用心还是单纯取乐,无论哪种目的,我想他已经达到了。
我记得自己从那个下午就开始报复一般地惹事生非,虽然糟糕程度跟我平时犯的事不相上下。我承认,我的行为跟小学男生扯女生辫子一样幼稚,但我不是为了引起津轻的注意,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劝说自己相信她的时间。
我想起津轻第一次拉着我去酒吧的时候,非常豪气地按着酒单点了一大堆,我还以为她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酒豪属性,结果没几杯就开始昏昏沉沉地抱着我说胡话,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揪着我的衣领喊要看烟花。
“你还真是喜欢一些短暂又脆弱的东西。”
我费力地把她从沙发转移到背上,很久没感受到这么麻烦的时刻,差点都让我忘记了她曾经是个多么不安分的小屁孩。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被酒气熏红的脸和蓬乱的长发一起蹭我的颈窝,
“不是……不是……治才不是……短暂的……不是……”
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要顶嘴,生怕我不会把她丢在大街上。
“啊!是烟花!快去看烟花!我要看烟花……嗝!”
她指着天边飞过的一架飞机又开始乱动,仿佛那飞机是她阔别已久的情人,我搂着她的双膝将她颠了颠,嘴里敷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安分点……!也不许咬我!”
她哼哼唧唧地安静下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后颈,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记忆中津轻很喜欢将头靠在我的背上,就像路边的野猫玩叠叠乐,她乐此不疲。之前也说过了,她并不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