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胶东王府。
王府的大门架在几层石阶之上,由巨大的两根青石门柱支撑,府门打开,里面又有几层回廊,行至百步,方见王府正堂。
齐铉端坐客堂之上,端起茶碗,用茶盖轻轻拨弄着几根漂浮的茶叶,而后对身侧的正妃高氏说道,
“这两日萧忆会登门府上,让燕儿也一并安排款待。我看萧忆对那婢女甚是不同,也让冯冀派人去都城查上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来历。”
“是,王爷。”高氏缓缓道,“只是,长公主那边… 这几日都在东市大宅,可是让冯冀去通禀一声?”
齐铉低头进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也好,毕竟这次是打着帮你的旗号来的。”
高氏接过齐铉手中的茶碗,“那冯澈,倒是非常老实,这么多年安安分分,从未生枝丫。只是那冯禄总是惹出许多是非,不如,安排他出胶东找个归处?”高氏试探的望向齐铉。
“无妨,有这厮在,冯澈也才能安安分分守在那宅院之中。”齐铉轻蔑的说道。
高氏恍然,这些年里冯禄三天两头招惹是非,每次都是他的兄长低头俯首的求着冯冀,若非如此,恐怕那宅院里也难保这么多年的太平。
思忖间,堂外传来伴随着琐碎声响的脚步,高氏抖了抖帕子,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
胶东王正妃高氏,本是淮阳王之女,嫁予八王齐铉时门第显赫,淮阳王在当地也颇有一番威名。只是新王登基后,地方高门大户的入士子弟各有调派,近年来才逐渐式微。
自边境通商,各地商贸势如破竹,加之朝廷扶植,商贾之家也再不像从前般地位卑贱,而是在各方势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这王燕儿不仅美貌,更是胶东城首富王延之女。
故而,自齐铉得了封地,便火速纳了侧妃。此后齐铉待高氏虽并无冷淡,对王燕儿也并未专宠,但在高氏眼中,只要看到王燕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此时,王燕儿一身玲珑踏门而入,向堂上二人行礼道,“参见王爷、王妃!”
“起来罢,燕儿,你那东西厢房可好生整理了一番?”齐铉看到王燕儿,眼角露出笑意。
“嗯,各地送来的奇珍异品只保留了零星,剩下的便都是些首饰裘袄罢了。”王燕儿随意答道。
“待萧忆至府上,给他那小宠妾尽情挑选,满意为止。能用些金银打发的,也就免了其他周章。”齐铉大手一挥,交待王燕儿道。
“是,王爷。妾见那女子颇为投缘,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王爷尽管吩咐。”王燕儿想起江知野,只觉得格外舒心惬意。
齐铉轻叹了口气,“那女子倒好说,只是六王萧忆,让人有些捉摸不定。此人向来低调,朝堂之上,虽是太子在前,但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虽是如此,却从不见他出头。这次太子派他查的明明是私银案,现却要连生铁案一并过问,此番犀利实在不像是他一贯的做派,怕是心中另有盘算。”
“等妾来细细问问那女子,枕边话里总会藏些玄机的。”王燕儿一脸娇笑,高氏却不屑的扁了扁嘴。
另一边的东市大宅,冯冀刚刚带去了王府的消息。
“萧忆?”长公主萧纯眉头微紧,“他来做什么?”
“回长公主的话,说是查案,据说…事关私银与生铁。”冯冀俯身回话道。
萧纯哼出一口冷气。“怎么,这六王爷竟也关心起这等金银琐事了?”
萧纯心里清楚,因他那最为受宠的母妃早逝,这些年里皇帝萧正虽表面不与之亲近,实际上却暗地里诸多保护,吃穿用度自不必说。只是萧忆的性子也随了他的母妃,素来只爱些清淡之物。
她又看了看自己膝下玩耍的孩童,虽是锦衣玉食,却只能在这大宅有限的方寸中行走,不禁攥起裙摆,眼中恨意流转。
“去回禀王爷,本宫晚些便回府中。”萧纯沉沉道。
“是,殿下。”冯冀俯身退出了大宅。
入夜,烛火摇曳。萧纯一袭轻纱薄衣出浴,冯澈静待榻边,又侧身为萧纯递上汤羹。
“殿下,请用。”
萧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冯澈又持玉勺将汤羹至口边吹拂数次,再小心送于萧纯的口中。
萧纯醉眼迷离的看着冯澈,抬手轻抚上他的下颌,“自沈郎一去… 得上天垂怜,让本宫撞见你,如何就生得一副与沈郎一般模样的面孔呢?”
“回公主的话,这是臣的福分。”冯澈淡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当年,沈郎也如你一般,陪本宫用膳,喂本宫进汤羹,花前月下,朝夕相对… ”萧纯旁若无人地陶醉在自己的回忆中。
“殿下记错了,沈将军身在前线,见面无多。”冯澈声线低沉,冷漠的打断萧纯。
萧纯身体一僵,眼神忽然阴鹜起来,抬手将眼前的汤碗重重打翻在地。
冯澈冷冷一笑,接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