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阳城,镇北王府。
一大早,王府的花亭里就聚集了北境军如今在雍州的所有的高级将领,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讨伐杨燮。
因此在座的除了萧长捷和萧长宁两兄妹,赵继德和裴景和也列席参加。
将领们虽然都听闻了萧长捷还活着的消息,可这下见到真人,才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其实今日的会晤,萧长捷本是不想来的。北境军眼下的情势也不乐观,哥哥久不在军中,老将们和他不太熟悉,调遣起来也不顺手。再这个档口,她回来了,势必会成为哥哥上位之路的绊脚石。
因此各位上了年纪的将军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兄妹二人如今是怎么个打算。
于是萧长捷先发制人,宣布道:“各位叔叔伯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晚辈,承蒙各位照拂。我有个喜讯要告诉大家,我定亲了。”
萧长宁一脸诧异,赵继德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唯独裴景和愣了片刻,神色又恢复正常。他明白萧长捷此举是为了放权给他的哥哥,此后北境军统帅只会是萧长宁。
石毅是看着萧长捷长大的,也是一手将萧长捷带进军营的人,此刻他已经卸甲,所以并不在意军权归属,只是欣慰萧长捷有了归宿。他和蔼地问:“不知是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到郡主?”
萧长捷大剌剌地向旁边一指,干脆地说:“他!”
石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笑着说:“原来是裴太傅,倒是般配!”
一阵哄笑传开。
“哦~~~~~~”
“我记得裴太傅以前给郡主写过诗!难道那个时候太傅就喜欢我们郡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太傅你可得小心些,郡主可是厉害得很呐!”
裴景和面对打趣也不羞不闹,只是冲着在场的人一抱拳说:“多谢各位关心,能娶到郡主是裴某三生有幸。日后喜宴各位一定赏脸来吃酒。”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
“这个酒一定要吃!”
眼看气氛越跑越偏,萧长捷只能亲自下场说:“行了,行了,诸位,看热闹呢?这么高兴!今儿个有正事商量,你,你,你,都给我安静些!”
整顿完气氛之后,萧长捷讨好地笑着对萧长宁说:“哥哥,你说两句?”
萧长宁瞪了一眼萧长捷,开始说起了正事:“这位是赵继德赵公子,赵公子带来了先帝的诏书。诏书中写杨燮弑君,需北境军清君侧。”
这话一出,在场的诸位将领纷纷沉默。
平心而论,先帝对他们北境军可不怎么好啊。粮草每次都缺斤少两,回京述职还多要看人白眼,羽林军多公子哥富的流油,他们却穷得要去卖裤子了。
皇帝老儿自己不辩忠奸,被自家人割了脑袋。现在要他们送命去扶持小儿子登位?哪有这种事情!
左右皇位争来争去和他们无关,他们何必趟这滩浑水?
他赵家想争,就自己去争呗!何必拿他们做筏子?
这些人在想什么,萧长捷心里门清,赵继德也不是不知道。可他是赵家人,说话自然也带了偏颇的立场:“杨氏如今大权在握,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清除异己,居然将幽州出事都推到了太傅头上,还抓了太傅的家人!如今京中人人自危,正是倒杨的好时候!若是错过这个时机,等杨燮将我们各个击破,那我们都永无宁日!”
萧长宁却不上这个当,他冷静地说:“太傅的事公道在人心,他杨燮就是倒行逆施,也不敢违背天下人心!可你赵家就不同了,你赵家和杨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今日杨家得势,他不敢拿我镇北王府如何,可你赵家却是必死无疑的。”
“如今你屈尊前来,也不过是单打独斗没有胜算,想拉我镇北王府入伙而已!可帮了你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不管皇帝是谁,镇北王府都是大周超一品的帅府不是吗?”
赵继德咬牙问:“那你想如何?”
萧长宁尽在掌握地笑了笑说:“效仿刘邦项羽,先入长安者胜。如何?”
镇北王府图谋帝位?
这个年头令赵继德不寒而栗,早已习惯王府品行高洁的长安士族也许从没想过,冤大头当的时间多了,也是会生气的。
萧长宁笑了笑说:“你不答应也无妨,左右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萧长捷也笑了,畅快地说:“不争和不能争是两码事。从前我父王不想争,不代表我们就要一直让。赵兄,你懂吗?”
赵继德看着萧长捷,像是出神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说:“郡主这样对我,倒是让我有些怀念从前和我一起把酒言欢的林兄了。”
萧长捷笑了笑说:“也不必怀念他。人生海海,你自然会遇到比他更投缘的人。”
赵继德说:“知己难寻啊,旁人总归不是他。”